他这样剖析利害,就让他的同伴很是犹豫。如他所说,要是这一次的偷渡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个也别想着能好过就是了。
义文柏在一旁看着,只是觉得好笑。不过这两个人,倒是很细心。
义文柏不耐烦听他们在那里研究来研究去,干脆趁没人注意他,悄悄的抬起脚来,一脚踹到了船舷上。
他的力气很大,只一脚下去,船体便受力,在厚厚的积雪上滑了下去。
过了几秒钟,陷在争论中的众人才反应过来,船竟然自己滑下去了。
船身会不会受损什么的,义文柏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人是死是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救世主。
义文柏心里面唯一想的一个人,就是上官金莲。他只知道,上官金莲一定会过来。而这些吴能的手下,是不会等人的。
这也就意味着,等到开船时,他就能见到上官金莲。
“船!船自己滑下去了!”最先发现的那个年轻人手指着正在不断往山坡下滑动的铁船,失声喊道。
被他这么一喊,原本专注于到底是应该合力把船抬下去、还是应该按照老李头儿说的那样、让船滑下去的人们,这才纷纷回过神来。
吴能派过来跟船的两个手下看了看那只渐行渐远、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山脚下的渡船,又转回头来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其中一个才缓缓说道:“一切都是天意。我们也快点带着人下山去吧。如果出发的时间晚了,就不能赶在天黑之前到s国了。我可不想再海上过夜。”
另一个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看法。两个人便招呼那些站在雪地里尚且不知所措的劳务工人们,一起下山去了。
等他们一行人沿着上山时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的,终于挣扎着抵达山脚下的时候,比他们早到了许久的铁皮船,已经被老李头儿带着人收拾好了,泊在码头了。
那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经受着日晒雨淋,船身上的油漆早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随处可见砖红色的铁锈,好像这船生了什么“皮肤病”一样。
老李头儿还大发善心的,为这些人备了几床破旧的棉被,铺垫在船里,让他们在这一路上不至于太难熬。
义文柏看着那一艘船,还有在老李头儿的小木屋里、围着火炉烤火的劳务工人们,心里面还在想着上官金莲。
他原以为,等到他跟着那些人一起下山了,就一定能够看到上官金莲。可是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他连上官金莲的一片衣角都没看到。
“老宋还没送人过来吗?”在小木屋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炉火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吴能派过来跟船的一个手下便问老李头儿道。
坐在角落里的义文柏听到他的问话,耳朵动了动。他心里面有一种直觉,这个“老宋”,一定和上官金莲有关系。说不定,他日思夜想的金莲,就在那个“老宋”的手上。
老李头儿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还没有。不过应该快到了。上一次他们送人过来的时候,说是年底这一趟,还会过来。”那个叫“老宋”的男人在背地里没少给李老头儿塞好处,要不然,李老头儿才不会帮他说话呢。
问话的吴能手下沉吟了片刻,“那就再等等吧。十分钟之后,如果他们还没来,我们就走了。得在天黑之前到达s国的港口。”
老李头儿点了点头,连声应着,“是,是,天一黑下来,海上的风浪就大了,不太平。”
众人无话。
那些花了不少钱才得来这个“出国”机会的人,团团围坐在火炉边。灶膛里赤红的火焰熊熊燃烧着,让他们的心也热了起来。
来到这里之前,曾在夜里做过无数次的美梦又飘然浮现在眼前……他们会苦尽甘来,会出人头地,会衣锦还乡。发财的美梦让他们那干瘪的、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唇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弧度。在火光的映照下,这样的微笑便显得有些诡异。
这些人当中,有结伴而来的老乡,也有独身一人、想要闯出一片天地的。他们或三个、或五个的聚集在一起,小声交换着彼此对未来的憧憬。
只有义文柏是一个人。他坐在远离火炉的角落,也不和别人交谈,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吴能派过来跟船的两个手下都看到了“与众不同”的义文柏,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把义文柏放在心上。翻过年去,他们跟在吴能身边做事就满六个年头了,每年走他们这条路子“出国”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样儿的人,他们没见过?自视甚高的也不是没有,出去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好好干、怎么挣钱、怎么出人头地……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连一个混出点儿名堂的人都没有。
这些人过去之后,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计,是s国最底层的穷人也不愿意做的。劳动强度大不说,薪水还少得可怜,刨去他们每个月寄给家里的钱,就只剩下自己的生活费了。不出一个月,精神就垮掉了。当连睡一个好觉都成了奢望的时候,那些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惦记着“出人头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且,选择偷渡到国外打工,而不是找正规的劳务中介、按照法定程序走的,要么就是没念过几年书、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