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罗曼送请帖的人刚走,裴嬷嬷的心腹就登了各位掌柜的门。
也没多的话,就一句:“嬷嬷说了,不许去。谁若去了,就是和裴嬷嬷为敌。”
见笑嘻嘻的掌柜面有难色,替裴嬷嬷传令的白掌柜,难免要推心置腹两句:“凭你我的家财,替全家赎身也不是难事。晚照苑那位主母,又常年伺候佛主,做不出不让赎身的事。
咱们能当主子,做什么舔着脸给人当奴才?
赵家发了话不管晚照苑的生意,裴嬷嬷被伤透了心,近来也要离开罗家。你想好是跟手段老辣的嬷嬷,还是去追随那十一岁的黄毛丫头。”
被裴嬷嬷统领七八年,都知道裴嬷嬷的手段心性。
她说要离开罗家,那她走的时候,罗家也只剩得下空铺子都是好的,说不得身后还有一堆烂事。
买卖要做好做大很难,想搞垮搞出事,却简单得很。
掌柜的看一眼放在手边的请帖,脸上的笑依旧客气又疏离。
“别以为罗曼只有十一岁,你们就好拿捏。想走嬷嬷的老路,你得有嬷嬷当时的天时地利。
这些年咱们都做了些啥,你我心里都有数。她先拿裴嬷嬷开了刀,后头能放过你我?”
“是,白掌柜您说得对……”
看劝动了,白掌柜也松了口气:“现在罗庭琛还没发达,赵家初和晚照苑和好,还不肯太用心,伯府也跟没他们这房人一样,对他们不理不睬。这时候咱们不动手,等罗曼将所有事情理顺,可还有咱们翻身的机会?”
“是,是这个道理。”
掌柜的连连应和,表情语气都写满了信服:“嬷嬷要怎么动手?”
“嬷嬷自然有嬷嬷的打算,你且管好自己的腿,站好了队就行。”白掌柜起身要走,走前还特意叮嘱一句:“嬷嬷的脾气你们都清楚,走错了路再想回头,可没机会。”
掌柜的点头哈腰,恭敬有余的将白掌柜送出去。
白掌柜连走十几家,实在走不过来,劝得也累,干脆将所有人约进茶楼,激情澎湃的开了场演讲。
与此同时,罗曼正将裴嬷嬷的动向报给罗曼。
“咱们走后,裴嬷嬷在门边受了换一个多时辰。新竹从她门口路过,她硬塞给新竹只赤金镯子,要新竹帮她给白掌柜送信。
我让新竹收了镯子,信也送出去了。没多大会儿,白掌柜就进了裴嬷嬷房间,呆了一盏茶功夫就走了。
现在,正在茗舍鼓动大家,阻止大伙儿明天赴宴。”
“就这啊!”罗曼耍着腰间流苏,从神情到语气都失望得很:“从前,我高估了她。”
周红原本气得很,见罗曼这样,反倒笑了出来:“小姐就不担心啊?”
万一明天没人去……
罗曼神秘一笑,转身去找书看:“且看着吧,没几个人会不去。”
且不说半壶泉只接待权贵,能进出吃一顿够他们显摆三年。就说他们的身份,身契还在晚照苑呢,主子让不让赎身还全凭心意呢。
这时候和主子作对,除了被气得失了心智的裴嬷嬷,还有谁做得出来?
她狂躁得失了冷静,只会让大家看清她的不可靠。
周红有些不放心,担忧道:“不然我也去走一趟,明天……”
“我们是主子,请奴才用膳,是给他们做脸。”罗曼翻一页书,头都没抬:“你安心的歇着,不许去给我丢脸。”
第二天,裴嬷嬷打扮一新,雇人将她抬到门口,阴沉沉的看着罗曼上轿离开。
直到再看不见轿子,她还在原地趴了很久。
中间,罗曼察觉到了异样,却并没回头。
被扯下面具,撕掉伪装后。裴嬷嬷的道行实在有些浅,罗曼失了和她相斗的兴致。
罗曼赶到的时候,定好的大堂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
见到罗曼,大伙儿齐齐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
罗曼也没觉得意外,笑嘻嘻的还了礼,便请大家坐:“大哥去王府历练,大喜的事。借这个机会,请大家出来贺一贺。一来松快松快,二来咱们也熟悉熟悉。”
大家都客气着没敢坐,罗曼也没再劝,接着笑道:“进了晚照苑的门,便都是晚照苑的人。咱们自己人吃饭,不消太拘礼,都随意一些。”
看大家还拘着,罗曼又道:“都是初次来半壶泉吧,大家要是好奇,就随意走走看看。也不用心急,非要这次看够、逛完。
这里幽静雅致,往后每月交账,咱们都来这里。”
说完,罗曼就被丫鬟簇拥着坐到主位,由丫鬟伺候着小口吃些瓜果。
下面的掌柜们,心里却在震荡——
每月都来这里交账?小姐竟有这样的底气……
半壶泉出了名的只接待权贵,许多人拉着银车来,不但没砸开半壶泉的门,还招了贵人的厌。自取其辱都在其次,之后莫名走霉运却惹人心颤。
只拿着请帖,他们这群连半壶泉的边都摸不着的人,如上宾般被请进来。小姐来之前,半壶泉的掌柜,甚至还专门过来招呼、问候……
若他们能成为半壶泉的常客,有一天还能带着亲友过来……
这是何等威风,何等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