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真是上辈子那个刚从乡野里走出来的罗曼,恐怕真要认为陈墨是有求于她了。毕竟陈墨外祖家近来是当真没落,也当真无经商奇才。
可她到底多活了一世,多见了许多风浪,许多人心。
所以,她知道陈墨外祖家无心经商,更无心放印子钱。他不过是听到了姜家抛售产业的风声,支持罗曼将这注横财吃下来罢了。
这是在示好,毕竟——
“庄亲王一心为国的心,满朝文武都看得见。先前荆湖旱灾,王府就散尽了家财,赵家也跟着花费颇丰。
现在京中又出现瘟疫,虽说是朝廷出资赈济,可庄亲王从中周旋,银子不趁手的时候,自己也垫进去不少。实在该添置些产业才对,即便有人猜忌王府豪富,有我外祖家的借款契书在,也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就为罗曼解决了大难题了。
姜家的产业,罗曼想吞,可吞完迎来的就会是皇帝的猜忌和不满。
“这是侯爷的意思?”
“家父一心扑在军机上,无暇顾及琐事。不过外祖家的事他一想上心,银子放给赵家赚利钱的生意,母亲也和父亲商议过了。”
罗曼又饮了一盏茶,思索片刻后,便有了决断。
姜家将消息放出来的时候,罗曼其实非常心动。庄亲王府不富裕,秦王府也是出了名的清贵。
两座王府加起来还没有姜家的小拇指头气粗,可这朝上朝下,宫中民间,哪一处能少得了花销?
光一个赵家,虽说也能支应了开销,可又能持续多久?
像荆湖那样的天灾,只要再有个三四次,赵家也就要被掏个干净。
若能吃下姜家抛售出来的产业……
虽说姜家不可能真的将家底抛售出来,就目前放在是市场上的估计都伤不到姜家皮毛,可那也是很大一注财了。
凭小舅舅的经营才能,这些产业一定能成倍的盈利,如此……
可姜家不是走投无路才抛售这些产业,而是在挖陷阱。庄亲王才引着皇帝收拾了永兴军,秦王又亲自北上收编了原本听命于太子的辽东军。
若再在这时候买进姜家的产业,那被忌惮的恐怕就是秦王和庄亲王了。
为了平衡朝堂势力,姜丞相定然会立时被起复,困在梧桐苑读书的太子,只怕也要被放出来。
还有宫中那位皇后,称病不理后宫已经许久,不知道到底在酝酿什么计谋?
可若不要姜家的诱饵,姜丞相起复、太子从行宫放出来也不过数月的事。罗曼对这一段记得特别清楚,当年秦王和太子斗法,因为辽东军太过猖獗,皇帝也将太子关在行宫读过书,姜丞相因替太子求情,也被罢官在家养病……
比秦王趁势收拢了一些朝廷势力,可马上就招了皇帝的眼,区区四月过半,姜丞相和太子就先后复朝,且被皇帝扶持得越发势大。
现在,终于能完美解决了。
罗曼收起脸上的笑,看着陈墨的眼神严肃得几乎肃穆:“荆湖两路受灾的时候,户部就拉着朝臣诉苦。当时是西北军、西南军连着辽东军的军饷都押扣了,才硬挤出了些赈灾款。
那现在呢,侯爷那边可得着军饷了?”
陈墨不知道罗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户部拖欠着个军队军饷的事情不是秘密,于是坦然道:“连辽东军都在喊穷,镇南军怎么可能得着饷银?别说几年的银饷,就年去岁欠下的冬衣都没补上,眼看着又要过冬了,将士们……
哎!”
“姜家抛出来的那些铺子、田产,折换成现银至少接近三千万两。有了这三千万,镇南军的军饷至少够了吧?”
“岂止镇南军,西北、西南两军也能好好过个冬了。”
陈墨眼睛里放光,试探着罗曼的用意:“罗姑娘买下这些铺子之后,是准备充到国库?”
“我有多大的本事,还能给皇帝送礼?”罗曼捂住嘴浅浅的笑:“你外祖蔡家两代无人中进士,就靠着荫官和爵位度日。
可我记得,你舅舅蔡进不但文采斐然,还非常擅长经商。若不是蔡家舅舅被押回家中考进士,这京师可没有我小舅舅立足的地方。”
见陈墨要谦虚,罗曼紧着道:“我小舅舅对蔡家舅舅很是崇敬,曾专门研究过蔡家舅舅的生意经。按小舅舅的估算,蔡家舅舅捎带经商那些年,至少为蔡家赚进了三千多万。”
陈墨愕然:当真是三千多万,没有差池。这赵家舅舅是怎么算出来的?
“蔡家舅舅志不在朝堂,可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家庶三子蔡宏可将他的诗书才情全数继承了过来,可惜蔡家人在科考一途没什么气运,蔡宏连考三界也没能中个进士,是这样吗?”
“蔡宏?”在陈墨的印象里,蔡宏这个表兄很没有存在感。在他第三次科考落第后,外祖父对他也没了多少好脸色。
毕竟,他母亲是丫鬟出身,本身就有些辱没蔡家的血脉。这些年蔡家没落,蔡家的爵位又继承到最后一代。
失了爵位,少了一份爵银都在其次,要紧的是荫封也会随之消失。蔡家子孙若不能自己考得进士,便再没资格入朝为官,蔡家便是再有银子,也只是个下九流的商户。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