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帝不情不愿还故作大器的模样,镇南候心里发苦舌尖发涩。
他们镇南侯府世世代代镇守南疆,按制他其实也应该守在军中。可至从先皇仙游,当今登基,他便每年都得回京述职,讨要军需。
往常,虽说奔波劳苦身心疲惫,可好歹也能按时讨要来七八成军饷。手底下的将士们守在边关,好歹能吃饱穿暖心里踏实。
至从太子在军中立功之后,情况就变了。以往和户部吵一架解决不了的军饷,‘打一架’基本也就解决了。后来,单找户部和枢密府是不行的,还得皇帝首肯。
这些年,太子在辽东军声势滔天,至少有一半是皇帝的功劳。而永兴军能走到和太子贩私盐的地步,其中有多少皇帝对太子的放纵,可想而知。
镇南候府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训:忠君爱国,不党不私。他们忠的是君,从不参与党争,也凭借着这条家训屹立百年不倒。
可看着高位上的皇帝,镇南候听着自己对皇帝的虚伪感恩戴德,听着自己声音里的卑微和讨好,他的心越来越沉。
从宫中|出来之后,蔡大夫仰头看着满城灯火,脸上闪动着耀眼的红光。他撞了撞镇南候的肩膀,压抑着兴奋道:“以往只觉得墨儿书卷气浓,去翰林院铁定前途远大。
经了今天的事才知道,岂止是翰林院,墨儿有为相之才。”
他虽压低了声音,镇南候还是偏头瞪了他一眼。蔡大夫却觉得不痛不痒,面上红光没减分毫:“知道你谦虚,我反正是看好墨儿。”
见镇南候不理他,蔡大夫也收了玩笑,正色道:“我是个没本事的,能当上这个谏议大夫,还是仰仗妹夫你从中斡旋,替我奔走。
我这辈子是走到头了,可魏家不能因为我走到头。”
镇南候能体会到魏大夫的艰难,就像镇南候府虽还挂着侯府的匾额,却也是一年比一年艰难。
这种艰难,不是金钱上的欠缺,也不是权力上的薄弱。而是心里发虚,当为国守边疆的将士要卑躬屈膝的来朝廷讨口粮,当精忠报国的将士开始挑剔军队,提起辽东军战士的待遇就眼冒精光,当御敌对阵时将士因军需受伤丢命……
镇南候无数次在想:为这样的皇帝效忠,镇南军最后还能是百姓的依仗,朝廷的保护伞吗?若忠君和爱国之间有了冲突,镇南候府又该如何取舍呢?
以往,他举棋不定。为着祖训,甚至约束着侯府最有才干的儿子出头。陈墨不爱舞枪弄棍,也不是习武的好料子。他在四书五经上倒颇有造诣,可因着镇南候府戍边的原因,他注定了不可能为宰为相。因为他是镇南候的嫡子,他甚至都不能有穿朱着紫的野心和欲望。
便是有,为了避免招来不必要的猜忌,也得深深的藏起来。
作为父亲,镇南候不仅遗憾镇南候府不能更进一步,更心疼儿子的抱负得不到施展。
若是太子继位,镇南候的处境依旧会是现在这般艰难。以太子残暴的脾气,护短的性格,只怕处境会更加的艰难。
若是秦王呢?
想到秦王两个字时,镇南候的心跳极速加快。
怕魏大夫察觉到他的一样,他匆忙和魏大夫做别:“为圣上分忧的机会已经在你手中,至于能做到哪一步,得到些什么,就全凭自己的造化了。
我明天要往周枢密那边去一趟,讨论军饷的事。至于买入姜家产业的事情,你且放手去做,中间有什么难处,找墨儿商量就行。”
第二天,陈墨和古权在四面楼偶遇,两人相见恨晚,临江畅饮。到晚上,罗曼便得到了陈墨的回信。
姜家焦头烂额的发卖产业,可消息都放出去好久了,罗曼和赵家都没有上钩。
这天,姜丞相将四皇子请过来,没等外孙行罢礼,一张脸已经黑得通透。吓得来为四皇子上茶的丫鬟又退了出去。
“听说,你去过枢密府两趟,别说见着周玫,甚至连枢密府的门都进得艰难?”
“倒也不难,周大公子亲自将本王迎进枢密……”
“没用的东西!”没等四皇子说完,姜丞相已经将手中茶盏重重顿在书桌上,眉眼间的戾气和厌恶如有实质:“你兄长幽居别宫,你母后昏迷不醒,你不说为家中分忧,竟愚蠢到去和周家那蠢货称兄道弟?,”
“不是外祖父你和母后要我接近周家,笼络住周玫和周常安吗?”姜丞相没让坐,四皇子无所谓的自己起身,安稳的坐到姜丞相对面的交椅上:“再说了,周常安不是要给我当妻舅的吗?外祖父骂他蠢货,让外孙情何以堪?”
姜丞相气得胸腔起伏,连喝了好几口茶才压下了胸间的怒火。
“外祖也别担心,周玫我不但见着了,还将外祖吩咐给本王的事情办得妥帖。”四皇子伸手端茶,发现小几上根本就没为他上的茶水点心,只得悻悻的将手收了回来:“不过,她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听说事情办成了,姜丞相的面色才好转起来。只是眼中的不耐,对于一直很敏感的四皇子来说,依旧很明显。
“她要我兑现承诺,娶她为妃。”
姜丞相的脸又黑了下来:永兴军出事,辽东军交给秦王去整顿接手。这说明皇帝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