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感觉心里揪扯着疼。
严明的伤,有一刀就是替她受的。
有多久没被这么维护过了?
过往画面如同放电影般在王凤眼前交替闪过。
爱的,恨的,委屈的,都在此时化作了心疼。
从没想过,严明也会像个英雄一样,救她于危难。
以前种种,似乎都不重要了。
王凤小心翼翼的给严明伤口上药。
她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疼痛快要将严明的理智淹没。
他含了根树枝在口中,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王凤哭的眼都肿了,她闷闷的嘟囔一句:“你怎么那么傻,疼就喊出来。”
一句话,让二房众人炸开了锅。
她,她,她……
张桂兰不可思议:“你,你会说话了?”
王安安瞬间想起:“哦,对了,宽儿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喊过了。”
严从宽瞪大双眼:“娘……”
严从玲一脸兴奋:“二婶,天呀,太好了。”
几人同时说话,声音混在一起,但震惊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连趴在地上的严明,都因为震惊,瞬间转身。
“哦啊……”
奈何他因为激动忘记自己受着伤,他的伤口却乖乖提醒着他受伤的
事实。
疼痛让他脸上血色褪去,脑门瞬间被冷汗占领。
伤口再次撕裂,刚撒好的药粉就这么被鲜血糊了。
严明不得已,身体又迅速以趴着的姿势摔回了地上。
缓过一口气,他急切确认:“刚才……刚才……”
严明一咬牙,他刚才不会是幻听吧?
但看众人的反应,应当不是。
他鼓起勇气,问:“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王凤低垂着头,双肩抖动。
多年的委屈喷薄而出。
她一抽一抽的,肚子也跟着上下抖动,看起来脆弱的好似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急得严从宽在一边连拍她的背:“娘,不哭不哭,不管发生什么,宽儿都会保护你的。”
王安安也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能说话了都是好事,没事的,没事的。”
王凤低着头,深吸几口气,将郁结在心口的情绪舒缓点,才抽泣道:“我一直都会说话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一直会说话?”
“这些年你是装哑的?”
“为什么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严从宽将拳头紧紧捏起,他狠狠锤向地面。
凶恶的眼神看向大房严策的方向。
那一夜的情
景在严从宽脑中强烈的冲击,回放。
严策张牙舞爪的往他娘身上扑,恶心的嘴落在娘的身上,电闪雷鸣间,严策的脸就如同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
女子名节大过天,王凤是拿发簪抵在脖子上,发簪割破皮肤,以死相逼,才没被严策那个禽兽得逞。
不过,事后,他娘就哑了。
一哑三年。
严从宽一直以为,他娘是被严策下了药,现在看来,他娘竟然是同他装傻一样,装了三年哑巴。
一个会说话的人,让自己失声三年,得是多痛苦、无奈的事情啊。
王凤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了。
只是埋头大哭。
这些年,都是她自己照顾严从宽。
面对大房的打压,严策的魔爪,又有个事事以大房为先,撑不起事儿,还让她隐忍、退让,又时常拿她和儿子向大房卖好的丈夫。
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被强压下去的恨意,此刻又充斥在王凤心里。
然而她能说话了又怎样。
以前,严策是用严从宽威胁她,毕竟王凤脖子上有伤,严策生怕自己见色起意的事儿被传出去。
逼着王凤喝了哑药,也没见王凤有什么动静,时间久了,便又开始为非
作歹,多次骚扰她。
这一切,王凤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这事儿一旦传将出去,严策会怎样王凤是不知道,可她自己,是万万活不成了。
如果不是实在放不下她的宽儿,她早就一头撞死,将严策的罪行公之于众。
可有宽儿做牵绊,她痴傻的儿子,被欺负怎么办?吃不饱怎么办?
有她这个当娘的在,都免不了两人被各种排挤,一旦她不在了,她家宽儿定会被欺负死。
只要宽儿活着,这件事儿,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来的。
不过现在……
王凤有了想说的念头。
但说出来,她真要以死谢罪吗?
可她到底有什么错?
错的是严策,是严策,不是她!
然而,是不会有人在意这些的,所有人只会给女子挂上贞洁牌坊,将她们困在方寸之地。
但凡有点动静,女人就是下贱,就是该死。
所以,她是会说话了,但那些糟心事儿,她却只能烂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