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单烨还在盯着眼前的人,含糊自语。
单子隐恼怒至极,一把抓住朝着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
“父皇,你看看清楚,我不是连城,是子隐,是你当初亲封的太子。”
“太子?”单烨喃喃重复,脸上的失望那么明显。
也正是看到了单烨失望的表情,令单子隐额间青筋暴起,平日那温润孝恭的表皮已经全部撕下,此刻的他面目狠戾,如一只被激怒,濒临发狂边沿的考虑,捏住单烨的那只手紧得指骨都白了。
而对于单烨来说,身体的疼痛对他来说已经毫无知觉了,因为心上的痛早已盖过了身体的痛。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您不要啊……”
尤万山惊慌不已地跪下,生怕单子隐一个冲动之下做出犯下什么大错。
“太子殿下,皇上如今意识不清才会认错了您,您可千万别跟皇上置气啊。”
单子隐崩紧了牙关,那如狂风暴雨将至一般乌云密布的脸色僵持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转为平静,最后,他所有的狠戾都已经消失不见。
尤万山再抬头看时,他眉头舒展,脸上又挂上了那如沐春风般温和的笑意,轻手掀开被子,将单烨的手放进被子里,还细心地替他掖好了被角。
“父皇,天儿冷,手就不要放到外面了,今儿儿臣得了信,三弟不日就要回来了,您别老是挂心着,自个儿的身体重要。”
说完,他侧过头来,看着已然愣在当地的尤万山。
“尤公公,着人给炭炉里的炭添足一些,这两日雪下大了,又冷了几分,别让父皇冻着了。”
单子隐面色平静,语气温和,而起先那张近乎狰狞的面孔,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尤万山惊愕地跪在原地,好半响才回过神,低低伏下身子。
“是。”
待单子隐走了之后,尤万山才悲痛地扑到床前去,料想经过刚才那一番,皇上必定是极为伤心的,可是皇上平静的眼底一丝波澜都没有。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瞧着尤万山的心里更是难受了几分。
而在这个关键时刻,民间也传出不少舆论的声音。
古代的百姓更关心政治,毕竟什么样的人当皇帝,决定他们能否安居乐业,得享太平。
就连花街柳巷,赌坊这些娱乐场所的人气都减了不少,而京城西边,一个茶楼里的人气倒比平时还旺。
外面是漫天大雪,茶楼二楼上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虽说有些敏感话题讨论得不好会丢命,但是八卦是人的本能,从古至今都是一样。即便是冒着砍头的危险,大家也是忍不住要讨论两句。
此时,一众人的中间,正有一个宽脸塌鼻的男人说得龙飞凤舞。
“据我一个在宫里当差的表弟说,皇上的身体可真是不行了,指不定就是哪一天的事儿。大家说,这晋王殿下要是回来了,太子还能顺利坐上皇位么?”
围观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插嘴。
“太子殿下可是皇上封的,是储君,自然是要继承皇位的,晋王殿下也不能违背皇上的意思啊。”
那宽脸男人像是知道内幕一般,阴笑了两声。
“那可不一定,你看皇上前些日子那告罪书是什么意思?还看不懂么?”
“什么意思?”
“这都不懂?很明显皇上护着晋王殿下啊。”
“是啊,说不定到时候皇上就改变主意了呢。”
……
不远处的一桌坐着几个男人,并没有围拢来参与讨论,但是大家的话却是一字一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向公子,你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若是太子殿下当上了皇帝,你可不也跟着飞黄腾达了么?到时可别忘了咱兄弟几个啊。”
其中一个讨好地提起茶壶给向阳面前的茶碗里续茶,小声地对向阳说。
向阳抿了一口茶,将茶碗放下,面色却并不轻松。
那一群人虽然是闲来无事,胡侃一通,但有些话也不无道理。
皇上为什么写告罪书,让晋王重掌帅印?听闻皇上卧病在床,日日念叨晋王殿下,难道皇上心里果真有什么主意?
若是太子倒了,他还有活路么?
老天爷就像是刻意跟人作对似的,雪一日比一日下得大,尤万山总是站在承乾宫外,苦着脸望着上天祈祷。
“老天爷,求你不要再下了吧,再这样下下去,晋王殿下何时才能回来?”
还有一句话,他只在心里说。
皇上可就快要等不及了。
与尤万山一样,云七夕望着漫天大雪也很焦急。
就算她可以算得上是神医,可是她不是神。
单连城,如果你再不回来,可就真的见不到你父亲最后一面了。
太子府中,单子隐站在窗前,欣赏着雪景,倒有几分惬意。
卫咏兰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站在窗前的人。
他在看雪,她在看他。可他的眼里没有她,视线未在她的身上停留半刻。
可她还是心疼他,即便他当日在怒州那般对她,毫不留情地将她吊在城楼上,可她此时看到他越发苍白又日渐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