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郝运来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吾知薄兄一片好意,可此事再也休提。吾与玉娘患难夫妻,白头相望,万不可负之。富贵而休妻,某不取也。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令妹大家闺秀,又岂能为人续弦?薄兄若是再提此事,在下就不敢再见了。」
郝运来虽然心中恼怒,说的话却是不见火气。
薄生一,没想到郝运来居然拒绝。只能尴尬的叹息一声,苦笑道:「吾兄真是高义,我不及也,惭愧惭愧。也罢,可惜舍妹无福。」
两人回到酒席上,还没喝两杯酒,又一士子对郝运来低声耳语道:「化吉兄,小弟有要事相告,还请吾兄移步一听。」
郝运来很是无奈,也低声耳语道:「莫非是有妹相嫁乎?」
那士子神色一凝,随即回答:「诚如是也,吾兄真是神机妙算!舍妹-—」
郝运来摇头,「万万不可,此事休得再提。」
就在公差去郝家报喜之际,城中贡院牌楼前,已经人山人海了。
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来看榜的人群,声音一片噪杂。
看榜的除了士子丶家属,还有很多百姓。
考中的欣喜如狂,落榜的失魂落魄。
但五千人考试,最终只录取一百三十五人,绝大多数人都是陪太子读书。
人群之中,庄姝神色焦急的站在凳子上,扶着一个奴婢的肩头,举目看向榜单。
「冯梦龙-—-冯梦龙-—」她念叨着这个名字,秋眸扫过一个个名字,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
没有。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越来越是心凉腿软。
还是没有。
除了还没有放榜公布的前三名,一百三十二人都公布了。
没有冯梦龙的名字。也没有朱寅的名字。
庄姝顿时欲哭无泪。
冯生居然落榜了,他落榜了!呜呜·—
可是,两天前就已经和他定亲了啊,聘礼刚刚收到。
之前冯梦龙考完之后,感受极佳,曙满志。他写出自己的考卷文章,教师们看了都说多半能中。
文章一传出去,很多人拍案叫好。上元县最擅长望气的罗老卦师见到冯梦龙,说他命中有了不得的大贵人照应,有望官至极品。
冯梦龙立刻成为香馍馍,几户人家闻风而动,都要派人上门说亲。
为何不等到放榜再说?因为慢一步就会被人抢先。
实在等不及啊。
好在庄姝的姑姑和冯家是亲戚,近水楼台先得月。庄家抢先一步,火速和冯家定了亲事。
于是,庄姝就成为了冯梦龙未过门的媳妇。约定三年后成亲。
谁知,庄姝没有看到冯梦龙的名字!
不是说他的文章能中吗?他不是觉得考的很好吗?罗老卦师不是说他命中有大贵人相助,可能官至极品吗?
怎麽就落榜了呢?
其实前三名还没有公布,可庄姝不认为冯梦龙能拿到前三。毕竟冯生才十五岁。
所以就算前三名没有公布,庄姝也知道冯生落榜了。
「四娘子-—」侍女弱弱的说道,看着泪光然的主人,「要不-—-退婚?反正也刚刚定亲,消息没有传出去.」
「臭丫头嚼的什麽蛆!」庄姝骂道,刚好拿丫鬟撒气,「满嘴胡言乱语!拿我当什麽人!反悔退婚岂是女德妇道!既然定了亲,那就只能认命,我只能愿赌服输!」
「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横竖是我命苦!大姐夫是举人,明年就要考进士了,可冯生居然落榜,大姐在我面前,还不要笑死!」
那丫鬟脑袋一缩,讨好着说道:「娘子不要气恼,虽然冯家姑爷这次没中,
可那只小老虎不也没中麽?算是打平了。」
谁知这话又拍到马腿上。庄姝抹着眼泪,再次骂道:
「什麽打平了?又要嚼蛆!那小老虎毕竟是庄家故人,他要是考中,也是庄家的照应,我也算有点光彩,多个靠山,难道我如此心胸狭窄,竟是巴不得他落榜麽!」
「可小老虎也是个不争气的,果然也没中!」
说到这里,忽然听到马车外很多人说道:
「果然没有朱寅的名字,真是没中!」
「说什麽来着?什麽南雍神童,没戏!」
「哼,南雍神童,不过戏言耳,除了宣社那群土鳖,谁会当真?朱稚虎我很熟,就是吹嘘出来的。」
「哈!真要榜上有名,那不是超过杨廷和了?朱寅有那个本事?」
「哈哈哈!各位,在下前天在鸿运楼下了三百两银子的赌注,赌朱寅落榜。
虽然赔率很低,却也能赚几十两银子啊。」
「所谓神童,不过沽名钓誉罢了。真是神童,这次就该上榜。」
看榜单的人群之中,很多士子都对朱寅冷嘲热讽。其中赫然有已经被开革的董释丶徐晋元丶王术等士族子弟。
要不是受到王瑞芳连累,他们这次也能参加考试,应该能中举啊。
可恶可恨!
可是看到朱寅没有中举,他们又解气不少。
之前他们嫉妒朱寅的神童之名,巴不得朱寅倒霉。可朱寅却一直活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