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韩遂皆为关中大将, 大乱之年二者联合,结为异姓兄弟。 起初是部曲间的一些小矛盾,后来火并逐渐升级,直至韩遂砍了马腾的妻子, 异姓兄弟直接变成仇敌, 交战了有近大半年。 朝廷慢悠悠的, 等了起码半年才就此事给出了批复,派人去劝和马腾韩遂。 司隶校尉钟繇, 凉州牧韦端二人一同劝说, 又有张既再次充当说客,劝说马腾入朝为官,以图晚年。 在各方压力之下,马腾选择了归顺, 他许诺了入朝为官之事。 “父亲若当真要归顺,不妨多争取些筹码, ”马超叹息道,“若全然放弃兵权,恐为曹操所欺。” 马腾觉得有道理, 于是他留下长子接手他的军队。 “阿妹已是及笄之年, 是该婚配的年纪了……” 马超又道。 马腾犹豫了起来,若说婚配, 以如今的局势, 若能选得一婿为自己增添一些资本, 那是再好不过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目前治于弘农的曹昂。 他叹气道:“可惜曹子修已有妻室。” “荀清恒如何?” 马腾一怔, 这会才想起那位御史中丞竟然至今未曾婚配, 实在是少见。 他纠结了许久才道:“若是能成, 确实再好不过了。” 曹氏与荀氏不一样,曹操虽然势大,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不光彩的出身,荀氏却是中原名门,与他们这些边地武将世家似乎天差地别。 但他手握兵权,祖上也曾是公侯,若说差距,大概也算不得太大,马腾想着,他无法否认,他心底确实对于那些身在中央,享有盛誉的士大夫怀有憧憬,就如当年那一批涌入雒阳的西凉军阀一般。 他转而又想着了另一茬。 “这般岁数……莫非患有什么隐疾?” 面白无须,不近女色,虽是传闻,他听起来总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曾经伤到了哪。 马超也一愣,他当真没想到这茬,不过也无妨。 “是与不是,父亲召来一见便是。” 他说道。 得知马腾求见时,荀晏刚从并州进口了几百匹战马,正亲自盯着查货,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又重复了一遍,“马腾要见我?” 他有些迷茫,关中事宜基本由钟繇包揽,他很少逾越过问,只在弘农雒阳低调行事,与马腾更是全无交情,谁知道马腾会越过一群人找到他头上来。 听闻钟繇与关中诸将的交涉还算顺利,若能尽量安稳的一步步削弱对方实力,也未尝不是一种稳妥的法子。 曹昂把信递给了他,神色有些难言。 荀晏看过后手一抖,他手上正揪着马鬃,马儿吃痛低吟,他手忙脚乱的抚慰着新得的战马,心下还在窒息。 见鬼了,马腾那闺女今年才十六啊,十六啊! “若能联姻马腾,未必不是好事,”曹昂认真的劝慰道,“左右据说他那女儿生得也不错,荀君若是愿意……” “不可能。” 荀晏坚决拒绝。 曹昂有些不能理解,但也没有过分强求。 冬,被拒绝了的马腾并不罢休,第二次发来了慰问,并且言及听闻荀氏尚有几个适龄的后辈…… 初雪落下时,关中平原上纷纷扬扬的一片白,荀晏冒着风雪赶到了潼关附近。 “马寿成当真是惦记着荀君啊!” 隔了老远他便听着了钟元常爽朗的笑声,实在是讨厌极了。 那姓马的有病天天惦记着他家的羊毛薅! “阿嚏——” 他回以一个喷嚏。 潼关的屋舍修建得还很新,这座关隘本就是曹操为了防着关中诸将新建的,据黄河天险,其险未必下于函谷关,扼长安至雒阳之要冲。 钟繇已弃了长安,东移至潼关附近,这儿修缮得也稍微像了点人住的地方了。 荀晏一进屋又连连打了三个喷嚏,鼻尖都泛起了微红,显得格外可怜。 钟繇长叹一声。 “年纪轻轻,还不如我这把老骨头,你说你休养了这么些时候到底养了些什么?” 荀晏蹭了蹭鼻尖,不想与晚辈争辩,他的目光落到了桌案上摊开的诏书。 “直封九卿,司空待马腾还真是不薄,”他瓮声瓮气说道,“他不愿接诏?” “他定要与你一见,”钟繇扶着腿坐下,他直言道,“我以为,其中或许有诈。” 荀晏看了他一眼,屋外侍从送来了姜汤,他捏着鼻子灌进喉咙里,大概是感冒的加持,他被辣得眼泪汪汪。 “司空北伐,后方空虚,马腾有意归顺大抵是真,关中军阀有心起事也是真。” 他熟练的指挥人将暖炉搬到他眼前。 关中诸将从来都不止是那一两个头头,而是十来个将领各自割据,韩遂马腾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两家军阀,但他们对于其余军阀也不拥有统治权。 西北向来出将,董卓从西北走来,把持朝政三年,而如今的关中诸将却是四分五裂,无人能够统一,所以也无力逐鹿中原。 马腾愿归顺,但他身后的小军阀却未必愿意,曹操也不可能个个都给上高官厚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