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连日大乱, 刘焉旧将反叛者诸多,或是不满于刘璋,另有所图, 亦或者是与如今大权在握的赵韪不合。 将领娄发、沈弥等起兵,为赵韪所败, 逃奔刘表。 马蹄溅起泥水,一列列披甲的士卒行过, 领头者骑着高头大马, 停在了一处府邸之前。 那是蜀郡郡丞的府邸,郡丞掌兵马, 为太守佐官,秩比六百石, 而如今蜀郡郡丞名为甘宁, 字兴霸。 大门已开,甘宁一身官服, 笑吟吟的迎了出来,只是他粗犷的外表与现在的举动颇有些不符。 “中郎将何事前来?” 他诚惶诚恐的问道。 赵韪面皮微微抽动, 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降军已招供, 供词里倒是说甘郡丞亦与沈弥等反贼有勾结。” 他身后的士卒已然面无表情, 悄无声息的竖起了武器, 只待将眼前之人拿下。 甘宁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何人污蔑于我!我素来安分守己, 怎会掺合这种事!” 在场之人听得都不由多看一眼这个穿着一身文人衣装,但仍像个悍匪的男子,倒也不是像, 这人早些时候还确实是个挺出名的游侠, 还有个雅号唤作‘锦帆贼’, 反正和安分守己这几个字搭不上边。 “是否污蔑,待搜查之后便知。” 赵韪冷下了脸,一挥手便要令手下的人强行破门而入。 两方正欲动手,却听得有人叫破了这边紧张的局势。 “赵中郎!” 不远处有人匆匆而至,一身太守制式的官服衬得那张熟悉的面容愈发俊美,而他身后则跟着一列侍从。 那些侍从的衣着赵韪是认识的,那是东州兵,也是刘焉手下那一只与益州本地势力毫无关系,纯粹属于□□的私兵。 而这领头的人他也认识,昔在雒阳为官有过几面之缘。 “荀府君至矣?” 赵韪第一次感觉心下一沉。 他一力扶持刘璋,就是见他性子软好控制,却未想他反手就把这人召入蜀地,这不明摆着给他找不快吗。 荀攸仍是不徐不疾笑着,似乎并未察觉这儿剑弩拔张的气氛。 “兴霸性忠良,断不会为不义之事,赵中郎若是有事,不妨先与攸商议一番?” 他打着圆场,没有脾气一般的说着,像是只是在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而已。 但赵韪左看右看,感觉这两人怕是早已经串通好了,今日恐怕还真难抓着点把柄,一时之间只能阴冷的看了两眼。 “府君初至蜀郡,人生地不熟,还望莫要惹祸上身。” 赵韪意有所指的说道,却终究是令身后士卒停了下来。 益州如今正处事多之秋,若荀公达能够安稳住蜀郡,叫甘宁之流别起兵闹事,那他暂且忍一忍也无妨,待内乱平息后再来思量如何对待这位不在计划之中的蜀郡太守。 中郎将率领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到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去,留下甘宁在那心有余悸的啧了一声。 若他真的起事,怕是这会可以收拾收拾想办法去刘表那儿讨日子了。 他转头正巧见着新上任的太守向他笑了笑,连忙有些不自然的转回了头。 传闻荀氏族人皆生得极好……传言果真不错! ———— 开春后,曹操便又一次与吕布对峙起来,率兵袭击定陶,相持不下。 入夏时节,一支人数不多,但皆为精锐的人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鄄城,前往曹吕交战的前线。 彼时曹操正与诸将于帐中议事,听闻后笑着亲自出帐相见。 那百人的骑兵沉默的站在那儿,玄甲上流淌着古朴沉重的光芒,马铠狰狞的对着众人,一人一马看上去简直不似人,而是某种钢铁制成的怪物,叫人不由心下发凉。 曹操却是丝毫不惧,上前来抚摸过最前头骑兵身上所着之甲,触手冰冷而沉重。 那骑兵面上都带着冰冷的面盔,只能看到那双眼眸,他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在他眼睛快要抽搐之前,荀晏才徐徐而至,阻止了曹阿瞒摸情人一样的动作。 “这便是清恒所言的精锐?” 曹操依依不舍放下了手,这般问道。 “然,”荀晏答道,随后望向了这支沉默的骑兵,“本是预备百人,但铁官言做工之中有多余,便增编几十。” 曹操应了一声,心下豪情与心酸齐飞。 当今世上,能有如此装甲之人,恐怕只有他了,可这一身行头,好看是好看,华丽是华丽,但顶不顶用却不清楚,钱倒是花了许多。 几位将军皆是啧啧称奇,只有夏侯惇面有忧色的低声问道: “骑兵所仗,无非速度,如此重装,恐怕转移困难。” 荀晏却是一笑。 “扬长避短,方可用兵如神,想来将军已心中有策。” 曹操沉吟片刻,没有回答,而是长笑一声。 “如今军食匮乏,我欲令妇人守营,令兵卒皆出取麦,清恒以为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回到了营帐中,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听着像是询问,实则已经心下决定,只是问问罢了。 吕布与陈宫从东缗募兵万人来战,而曹军不过几千,若是外出取麦,那屯营士卒不过千人。 荀晏惊叹的看向了曹操,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赌狗了的时候,老板总是会叫他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赌狗。 曹营诸将也早就习惯了这种风格,都没什么异言,荀晏本人则觉得……守营嘛!妇人当然也能守! 屯营中管事的妇人姓蔡,不仅在妇人之中颇有威望,连普通将士也对其颇为尊重,荀晏听着感觉莫名有些熟悉,直到见到了人他才一惊。 “蔡,蔡,蔡夫人如何在此?” 他一下子有些结巴了起来。 正在交代事情的貌美妇人一身干练的模样,她将手中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