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是不可能喝酒的, 顶多喝点药酒。 所以赵云最后也只收到了几坛荀氏特产药酒,味道能够使一个爱酒之人当场愤怒。 毕竟不想找死,局势稳定了些以后荀晏就停了镇痛之药, 然后深深感受到人真的会遭报应。 可能是天气闷热, 常感憋闷, 丝丝缕缕的疼痛自胸口疼到腰腹, 像是钻进了骨子里似的。 他只得给自己开了副以前常用的瓜蒌薤白酒汤,不敢多加酒也不敢多加薤白,最后似乎也没啥用,回头还吐了两回。 这还得了师弟忍无可忍的白眼。 陈宫与钟繇极限拉扯了足足三日,最后心满意足的带着钟繇的资产离去了, 美名其曰资之以乱袁氏。 联军狂欢了几日后终于平息, 慢慢退回了长安一线。 踏入长安城时, 雨终于落下,断断续续,扫去了闷热, 平添一分潮湿阴晦。 荀晏抱着足有十来斤重的竹简踹开了钟繇的门。 钟繇瞠目结舌,上前搭把手接过了那堆竹简, 看着那年轻人喘着气坐了下来, 颇为不耐的甩了甩手。 “……怎么不叫人帮忙搬?” 荀晏看了他一眼,真诚提议:“竹简实在麻烦, 何时换成纸?” 汉末的造纸技术其实已经不错了,只是关中被祸害得太厉害,饭都没得吃也没什么人想着去造纸了。 他也就随意提了一嘴, 也知晓这事还排不上什么优先级。 钟繇翻了翻, 都是账本, 是这次战役的清点造册, 字迹熟悉,有些还有批改,他眉头一跳抬头看向门外,果真看到了一张欲哭无泪的脸。 ……有点眼熟,这不是他的主簿吗? “关中不容易,元常还是省着点吧。” 荀晏建议道。 虽然赢了西征军,但关中残破,需要建设的地方太多了,他知道钟繇还准备徙民往雒阳,这都得用钱,还得随时战备警惕关中诸将有没有搞事…… 钟繇听得一时有些眩晕,他甚至眼尖的看到了还有一项交好近邻的预算。 ……这是什么美化贿赂的说法吗? 字里行间都体现了一个节省,他幽幽想着,难怪是能跟着曹操自东郡起事,又跑去泰山郡开荒了好几年,这真是被穷怕了。 但也没什么不好。 荀晏喝了口水,有点怀念徐州的日子,诸葛瑾和他都属于对造册账本比较锱铢必较的,所以他看着那主簿造册时……实在忍不住。 钟繇无奈的令主簿先行离去,认真看过后还是谢过。 “我曾在河东借兵三千,”荀晏提及另一事,“如今战事已毕,不欲兴重兵,只选两百精兵留下入部曲之中,其余人是送归河东还是元常另有打算?” 钟繇沉思片刻,才道:“王邑心不向司空,其后恐被替换,放归河东,日后可为新任之势。” “好。” 荀晏又抿了口热水,屋内熏香清淡,屏去了外头的湿热之气,他感觉稍微顺了点气。 他发了一会呆以后才问道:“不知谷道能行否?” 关中已定,仅钟元常一人已能暂时镇压,入蜀连合刘璋就成了眼前的事儿了。 “褒斜道难行,陈仓故道亦被烧毁,”钟繇有些头疼了起来,“要入汉中,恐怕唯有傥骆道与子午道,只是这两道幽深险峻,路途遥远未可知之。” 关中入汉中要跨越秦岭,其中有四条路,故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绕远路亦可只是耗费时间太长。 昔年张鲁割据汉中,烧毁栈道,将好走的故道与褒斜道都大范围的烧毁,让巴蜀对于中原直接关闭了门户,信息闭塞。 荀晏捏了捏眉心,难怪这些年入蜀之人十有八九都来了个‘道路不通,不得至’。 荀攸入蜀是绕道荆州,荀衍蹉跎许久亦绕道荆州,但他总不可能也绕道荆州了。 刘表会直接把他杀出来的。 钟繇亦是叹息,蜀地难攻、难入,皆非战之罪,而因天险,纵使智谋百出,面对如此天险也会无计可施,束手无策。 面色苍白的青年半阖着双目,眼睫低垂,洒下一片浅淡而柔和的阴影,半晌他抬眼,圆润的眼眸中似是还含着懈怠。 “欲往谷道必经关中之将,我恐其不愿放行。” 钟繇一怔,正欲询问,心下却蓦然想到了一些什么……形势已然不同。 卫觊出使益州时,汉中太守仍是张鲁,而荀晏出使益州之时,汉中太守却是其亲属。 若他为关中将领,必会担忧汉中自此与曹操连合,如此南北夹击,如何能有他们生存的余地? 他缓缓皱起了眉,心下凝思,许久之后才问:“君欲走何道?” “傥骆道。” 钟繇起身,长袖拂过身前年轻御史的肩。 “我自可使诸将无扰于君。” ———————————————— 夏,曹操势如破竹,一路拔除黄河南岸渡口仓亭,对峙于军事重镇黎阳。 可能是被发小一往无前的气势激励了,许久之前就传出重病难治的袁绍竟然死死挺住了,硬是让曹操都感到了些许的犹豫。 他在想他这阴门的发小是不是放的假消息,又担心关中会不会有失,还有南方刘表与自己的属地有没有叛乱…… 又兼军粮告急,曹操率军暂归许都休整。 河东战报大捷,先前被暂且压下的关于调换河东郡守之议便不得不提上了日程。 “河东被山带河,四邻多变,当今天下之要地也。关西诸将多变,若南通刘表,西结马腾韩遂,皆须过河东……”曹操望向了身前低垂着眉眼的文人,“令君可为我举萧何、寇恂以镇河东乎?” “杜畿可赴此任。” 曹操思忖起来,他记得这人,他不久前使其迁西羌校尉,持节领西平太守,思罢,他令道:“追拜杜畿为河东郡守。” 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