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夹杂着冰块的冷水泼在周余钱的身上,好似泼在了周夫人的心头一般,她颤着身子往里头挣扎,却无法突破捕快手上的杀威棒。 大理寺的门口,围了一群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八个受害者的家属也已经认领了自家女儿的头颅,此时正跪在堂下哭得像是泪人。 被一盆冰水唤醒的周余钱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还没能爬起来,就被一根杀威棒砸了下去。 “老实点!” 一棍子下去,周余钱的腿差点被砸断了,想不老实也不能了。 “啪”的一声,惊堂木拍在桌案上,堂外的喧嚣也在顷刻间便寂静下来了。 “周余钱,本官问你,你杀害妙龄少女八人,你可认罪?” 周余钱眼珠子一瞪,“我有什么罪?” “有罪的是她们啊,我有什么罪?她们才该死,我这是为民除害!” 堂下还跪着死者家属,听见周余钱这话,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冲过来就要厮打周余钱。 本该约束众人的捕快不知为何,动作不约而同地慢了些。 知道周余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他们才上前将人拉回来重新跪好。 朱敬宴也是在此时才拍响了惊堂木,呵斥了一声“肃静!”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秀娟?你们可是青梅竹马,她是你的未婚妻子啊!” 哭诉的是胡秀娟的母亲,她跪在地上,红肿着眼眶目光灼灼地盯着周余钱,“为什么?” 周余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嚣张,越笑越是癫狂。 “你也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啊?她应该事事以我为先,我是她的天啊,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才对?” “她算什么未婚妻?我让她帮我还债她都不愿意,不过是与狼哥睡一觉就能让狼哥宽限我几天了,她不愿意!她还要与我解除婚约!” “我呸!只能同甘不同共苦的女人,我要她有什么用?” 周余钱的眼珠子瞪得极大,双眼赤红,“她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还想和我解除婚约,做梦去吧!她就算是死!也要做我们周家的鬼!” 周余钱嚣张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不敢置信,他们听到了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让自己的未婚妻出卖身体去为他还赌债,他还能说的理直气壮。 硬了! 拳头硬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发动了攻击。 一颗颗石头朝着周余钱砸过来。 就连周夫人看着周余钱的眼神之中,都没了心疼,只剩下了不敢置信。 她伸手攀上周老爷的胳膊,“老爷,这是,这是我们的儿子吗?” “他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小时候多乖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老爷亦是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多大一会儿,周余钱就被砸得鼻青脸肿。 朱敬宴适时拍响了惊堂木,阻止了群情激奋的百姓继续对周余钱的打砸。 “就算你恨胡小姐,那其他人呢,你又为何会杀了她们?” 其他几位小姐,总该是无辜的。 他们与周余钱素不相识,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却为何也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她们都是不守妇德的女人!”周余钱说的理直气壮,即便是惹了众怒,他也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那个齐丽丽,她竟然想要出去开店,她一个女人开什么店?” “还有那个赵雯,她想要做大夫,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奶孩子,她还想做大夫?我看她是想要出去勾引男人吧!她未婚夫不同意,她竟然还要解除婚约,贱人!” “对了!那个孙仲音最过分,她要开私塾,要去学堂教书!她算个什么东西,她把她爹娘,把她夫家的脸都丢尽了!” “胡说!”一个年轻的男声陡然从外边响起。 捕快们愣了一下,就让他从外边钻进来。 冯少贤来到堂下,先是朝着朱敬宴拱了拱手,而后转头看向周余钱,眼中满是厌恶。 “孙小姐心地善良,待人和善,文采学识皆在我之上,若非是女子之身,定能在朝堂之中搏得一席之地,我很钦慕她。” “她开私塾,招收学生,闻达于天下,乃是女子只楷模,令我辈男子自惭形秽。” “我作为她的未婚夫,对她的所作所为,很是钦佩,我支持她的所有作为,并不觉得丢脸,甚至为她骄傲,我爹娘亦是如此!” 说着,冯少贤红了眼眶,他也没了最初的冷静自持,弯下腰,一把抓住周余钱的衣领。 “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赌输了自己的家产,还要让未婚妻牺牲贞洁为你擦屁股,她不过是自珍自爱,想要远离你这个人渣,她有什么错?要被你害死!还要在死后被你如此在人前辱没!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看错了你!” 冯少贤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仲音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做了许多男子都不敢做的事情,她那样好的女子……” 冯少贤抬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朝着朱敬宴拱手:“大人,小人恳请大人将此人游街示众,凌迟处死!” 外头的百姓也举起拳头高呼:“游街!斩首!游街!斩首!” 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周家老爷和夫人满脸都是泪,却说不出一句为周余钱求情的话。 “就依冯状元所请。”朱敬宴按下惊堂木。 按说人命案子,应该先报给皇上。 但这样证据确凿,群情激奋的案子,又有新科状元之请,他身为大理寺卿,亦有决断的资格。 周余钱直接就被人推了出去,架在刑车上,游街去了。 还没到刑场,周余钱就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