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臣子,本该为皇上分忧。 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在自己面前如此忍辱负重,还无动于衷? 眼前种种,让他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一定要扳倒那些人,让皇上能掌握大权,不再受人挟制。 如此,他才能对得起皇上的信任。 又是纠结,又是痛苦。 朱敬宴心不在焉地参加了琼林宴。 琼林宴结束,朱敬宴原以为皇上会召见他。 却不想,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皇上的召见。 站在原地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这事情都已经如此明显了,皇上如何会猜不到原委,又何必叫他过去再询问一遍。 虽说现下他们处于被动,但也不必这样刻意给自己增加压力。 他晃晃脑袋,出宫准备回大理寺了。 出宫之时,天色已晚。 坐在马车上,他就盘算着,如果顺利的话,不知风筝线杀人网的人应该已经抓到了。 若是能从这人嘴里得到些消息,再顺藤摸瓜,未必就不能将皇后一党压下去。 此时的朱敬宴不知道,人是抓到了,但也已经没办法开口了。 他的这个算计,注定了是没办法实现了。 回到大理寺,朱敬宴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暗淡的夜色下,许多多看着站在庭院里的朱敬宴,总觉得他的背影那么落寞,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蹬蹬蹬”几步跑到朱敬宴身边,牵起朱敬宴的手,“爹爹,别担心了,案子一定能调查清楚的。” 朱敬宴垂下头,看着许多多的眼神中,带着许多多看不透的担忧。 他哪里是担心案子啊,此时此刻,他更担心的,分明就是许多多。 那人能如此衷心,只怕在蓝家一党里,也是个极受重视的人物。 甚至可能和皇后关系匪浅。 如今这人死在了大理寺。 因为许多多而死。 只怕皇后要将目光放在许多多身上了。 她还太小了,将她牵扯到朝堂之争上来,这未免太过残忍了。 可再一想许多多的身份,她似乎生来,就合该被卷进来。 是的,她生来就在是非之中,便是旁人再如何阻拦,命定的劫数,也是她躲不过去的。 朱敬宴轻轻叹了口气,大手落在许多多的发顶上。 他原以为,凭借大理寺之力,应该能护住许多多一段时间的,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拼尽一切,也不过只护住了许多多半年的时间。 她才四岁呀。 头顶上的大手心事重重,许多多是能感受到的。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抚,只能站在原地。 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暗沉,天边的弦月若隐若现。 “要变天了。”朱敬宴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弯腰将许多多抱起来,“爹爹送你回去休息吧。” 许多多抱着朱敬宴的脖子不肯松手,“多多今天想和爹爹一起睡。” 爹爹今天不对劲,许多多能感觉到。 她担心,若是让他一个人回去,他要胡思乱想了。 朱敬宴微微一怔,目光落在许多多的小脸上。 她的脸上还有易容的痕迹,朱敬宴神色恍惚了一瞬间。 他好像已经记不清小丫头原本是长什么样子的了。 “好,和爹爹一起睡。”朱敬宴抱着许多多,脚步一转,就朝着自己的院落走过去。 这一刻,他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许多多能够感受到,他身上压抑的气氛,在一瞬间消散殆尽。 次日本该休沐,按照以往的管理,不用去早朝,朱敬宴会一大早开始处理大理寺的案件。 但今日的朱敬宴一反常态,一大早就入宫去了。 许多多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凉透了,人至少也走了两刻钟了。 许多多从床上爬起来,打理好自己,又收拾好屋子,这才退出去。 从广倾安的口中得知朱敬宴入宫去了。 许多多还愣了一下,“爹爹今日不是休沐吗?” 广倾安深深看了许多多一眼,拍了拍许多多的肩膀,“多多呀,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爹爹。” 许多多眨眨眼睛,“那是自然!我都答应爹爹,要给他养老送终的!” 许多多这话一出,刚刚才出现的压抑气氛,忽然一扫而空。 广倾安哈哈笑了起来,就连苍尘,都被逗笑了,嘴里直念叨:“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朱大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许多多撇撇嘴,长命百岁,不也有老的那一天,又不是长生不死。 “对了,风筝线杀人网的案子,能结案了吗?”许多多看向苍尘。 在大理寺,要想结案,就需要苍尘将案件全部整理完成,汇入卷宗,打上结案的印章,才能算是结案了。 苍尘点点头,“暂且结案了。” 牵扯不出幕后黑手,布置现场的人又已经以死谢罪了,这案子目前来说,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不过许多多还是注意到,苍尘说的是暂且结案,而不是结案了。 这就说明,大理寺不会就此罢手,暗地里还是会继续深挖下去。 这样的大理寺,让许多多更多了些认同感。 再想到那凶手,许多多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戾气来。 “简直是丧尽天良!” 朱敬宴和苍尘对视一眼。 确实是丧尽天良。 可大理寺,见识过这时间最恶毒的人。 他们还见过男子为了与外室在一起,联合外室,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也见过夫妻不和,将妻子碎尸,还做成肉包子送给邻居们分食的男子。 也见过为了与姘头在一起,不惜毒害自己丈夫的女子。 见过在赌场里红了眼,不惜将自己爷娘老子都亲手杀死的不孝子。 更是见过不择手段的杀人狂魔。 他们见过太多这世间的黑暗。 这风筝线杀人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