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张千的言外之意,何老婆子急了。 “我是她的婆母,我要将她的尸体带回去!” 许多多听得眉心直跳,“可据我所知,死者赵宝儿的户籍,还在赵老歪的户头上,与你何家并无关系。” 这一番话,引起一片哗然。 许多多可不管别人是什么表情,她现在只想自己爽。 “而且,赵宝儿的死讯通知到你们家中的时候,你们来的不紧不慢,到了大理寺就开始大放厥词,说赵宝儿晦气,说她该死,还说不让她葬入你家的祖坟。” “敢问,你都不让赵宝儿葬入你家的祖坟,你将她接回去做什么?扔到山里喂野狗吗?” “不行!”赵老歪蹭地一下就跑到赵宝儿的身边,扑倒下去,抱住赵宝儿的尸体。 他满眼仇恨和警惕地盯着何家人,“宝儿是我的女儿,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糟蹋的!” “若是早知道宝儿在你们何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就该让宝儿和离!不!我就不该让宝儿嫁给你这个畜生!” 他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女儿,何家人才稍微靠近一步,他就张牙舞爪,露出了獠牙,像是要杀人一般。 许苗苗轻轻叹了口气。 张千心下好奇,垂头看过去。 察觉到张千的目光,许多多低声说:“可惜了,他若是能早些醒悟,赵宝儿未必就死。” “太晚了。” 太晚了! 张千神色愕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无人察觉。 “晚了吗?”他呢喃着,不知道是在问谁,也并不期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许多多嗤笑一声。 说实话,她怜悯赵宝儿,同情要哭死过去的王氏,却唯独对赵老歪生不出同情来。 她听了他们说话,从只言片语之中,也拼凑出事情的大概过程。 赵宝儿原本是不愿意嫁给何小子的。 但赵老歪因着年轻时候,何懒子对他的那点恩情,强迫赵宝儿嫁给了她根本不喜欢,也瞧不上的何小子。 何小子其实也瞧不上赵宝儿,但架不住赵家是开铺子的,小有家资。 赵老歪又只有赵宝儿这一个女儿,日后的家产还不都是要留给赵宝儿的。 给了赵宝儿,那自然就成了何家的。 何家打着吃绝户的心思,又不肯对赵宝儿好。 就看何家现在的表现,只怕赵宝儿在何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人都死了,后悔给谁看?” 许多多的语气,是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冷清。 张千呼吸一滞,眼底的痛哭,越加深重。 旁人没法从张千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他有什么情绪。 只知道张千是大理寺的右寺丞。 有他在,这案子一定能破。 闹事的百姓都安静下来了。 还想吵闹的何家人也被张千示意捕快给按下来了,罪名是咆哮公堂。 起初他们还挣扎不停,吵着大理寺不讲理,闹着要去宫门口告御状呢,结果被张千一句“按律,咆哮公堂者,杖责二十”就给吓得消消停停的了。 许多多悄悄给张千竖起了大拇指。 张千的表情有点沉默。 许多多不知道,这个罪名是他瞎编的。 他从来没在大理寺干过,之前不管是跟着皇上,还是跟着皇后的时候,干的不是保护人,就是杀人的营生。 保护人还好,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可奉皇后的命令杀人,那未必就都是该死之人了。 他自己就不是一个会遵守律法的人,又怎么会专门去背诵律法? 难道是想看他的所作所为,够判多少年吗? 别太荒谬啊!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随口编的罪名,随口编的刑罚,竟然真的和律法对上了。 这不就巧了嘛。 更巧的是,他这边才处理完乱子,朱敬宴几人就回来了。 身后的捕快们还抬着三具尸体。 出去这一趟,他们将该带回来的都带回来了。 张千见他们回来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了。 许多多“诶!”了一声,也不知道张千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听见,总归脚步没停。 广倾安安置尸首,朱敬宴安抚百姓,留下苍尘稍显清闲,目光落在了张千离去的背影上。 有朱敬宴当家做主,闹剧很快就结束了。 事情被压制下去,但一日之间死了四个孕妇,百姓人心惶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死者的家属也被捕快送了出去。 至于何家人,被扔出大理寺之后,站在门口一边丧眉耷拉眼地往大理寺里边张望,嘴里还骂骂咧咧,说大理寺不公之类的。 眼下大理寺正忙的时候,没人有空与他们一般见识。 捕快听见他们骂骂咧咧,也只是厉声喝骂威胁了几句,将人赶走,省得留在这里碍眼。 “爹爹!”回到议事厅,许多多跑到朱敬宴身边,“我发现了一点怪异之处。” 几个大人的目光都落到许多多的身上。 小小的人,扬起头,艰难地看向朱敬宴的脸。 朱敬宴不忍心她太辛苦,一弯腰就将她抱着拎起来,放在桌子上。 本来并没有打算指点江山的许多多忽然就高了一大截。 虽然还没能与爹爹平视,但无端多了些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觉得,何家的人一定有问题,这次我们可以先从他们身上查起。” 池渊点点头,“我也觉得何家的人有问题。” 他们太急切地想要将赵宝儿的尸体带回去了。 但他们表现出来的,可全然不是对赵宝儿的在意。 事实上,他们刚来到大理寺的时候,对赵宝儿只有谩骂和嫌弃。 还是后来得知那尸体要留在大理寺直到结案,他们才开始着急的。 既然不是关心赵宝儿,想要她早些入土为安,那如此作为,就是想要遮掩些什么了。 池渊顺带将朱敬宴等人离开后,大理寺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到张千出面的时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