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能再强一点,若是他能护住许多多,护住大理寺,又何须小姑娘费尽心思的谋划。 这些日子,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同僚家中养闺女的法子,才惊觉,自己的女儿确实养得太糙了些。 不说别人,就太尉家里的小女儿,听说鞋子里有个线头,都能趴在娘亲的怀里,叽叽歪歪哭唧濑尿个把时辰。 许多多呢,就算是受伤了,都没哭喊过,坚强又勇敢,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是他无能啊! 朱敬宴抱着许多多来到蓝钰儿面前,将许多多放下,这才恭敬行礼。 “臣见过皇后娘娘。” “朱大人免礼。”蓝钰儿笑着虚扶了一把,“方才本宫还与锦堂提起朱大人了。” 不等朱敬宴询问,蓝钰儿就已经自说自话地说下去了。 “本宫对多多这孩子,一见之下,便觉得亲切,想着若是朱大人不介意,本宫便将这孩子留在宫中了。” 朱敬宴转过来之前,就已经听到蓝钰儿说要过继许多多的话了。 他自然是介意的。 但眼前这人是皇后,身份摆在这里,他不能太随意对待。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故而,朱敬宴先谢恩。 “承蒙皇后娘娘瞧得上多多,是多多的福气。” 许多多轻轻颔首,只孺慕地看着朱敬宴。 她知道,后边还有“但是。” 蓝钰儿的神色也没变一下,她同样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只是,多多自小在乡野长大,是个无父无母的故而,被微臣收养之后,便一直养在大理寺,行止粗鲁,不堪教诲,臣担心她会败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故而不敢答应。” “皇后娘娘若是有心想认一个义女在膝下承欢,倒不若在世家贵族之中选一选,京中容貌心性皆是上佳的贵女数不胜数,多多与其相比,犹如云泥之别,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不敢承蒙娘娘垂怜厚爱,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朱敬宴的腰微微躬下。 许多多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爹爹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如今却要在一个女子面前折腰。 都是为了她! 若不是她没有分寸地乱跑,将自己送到蓝钰儿面前,爹爹也不至于要在蓝钰儿面前伏低做小。 蓝钰儿摆弄了一下指尖的护甲,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狠厉。 朱敬宴是在拒绝她? 很好! 她再开口,语气里又多了些漫不经心。 “若是本宫说,非要多多这孩子呢?” 蓝钰儿后退一步,更好地将朱敬宴的表情收入眼底。 “朱大人,可是要违抗本宫的命令?” 朱敬宴心底微沉。 早在得知许多多入宫,再到昨天王富贵亲自去了一趟大理寺交代情况,他就已经知晓,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他今日连早朝都没去,像皇上告了假,专程来接许多多出宫,却没想到,皇后竟然打了这样的念头。 朱敬宴广袖下的拳头攥了又攥,若是掀开他的袖子瞧瞧,定能看见他的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色。 “请皇后娘娘恕罪,多多是臣的独女,臣万万不能舍弃女儿,还望娘娘成全臣与多多的父子之情。” 蓝钰儿“呵呵”轻笑两声,“朱大人还年轻,日后会成亲,会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又何必拘着一个养女,让自己为难呢?” 朱敬宴明白,皇后这是在暗示他,若是不将多多留下,就是在与她为难。 许多多自然也听出了蓝钰儿的言外之意。 再看看朱敬宴弓着的腰,她的眼底是化不开的内疚。 她悄悄扯了扯朱敬宴的衣袖。 其实,留在宫中,也并无不可。 皇后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她动手,她还可以借机调查娘亲的死因。 朱敬宴一低头,就对上许多多那满是愧疚,透着水泽的眸子。 这一刻,他的心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想着,皇后都已经与大理寺宣战了,现在竟然还想着维持表面的和平。 他眼底一厉,便直起了身子,气势也在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才的伏低做小,全然不见,此时的朱敬宴身上散发的,是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威武。 他想说,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如此强人所难,此时若是传扬出去,未免要让天下人耻笑了。 至于嗤笑什么,那自然是皇后膝下无子,还要抢别人的孩子。 然而,就在朱敬宴伸手,将许多多拉到自己身后,准备与皇后正面刚的时候,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 “皇上驾到!” 蓝钰儿和徐锦堂同时皱了下眉头。 蓝钰儿了解徐至钟,知晓这人虽然懦弱无能,却喜欢算计。 偏生这人的脑子又不太好使,所以不太容易让人猜到,他那聪明的小脑袋瓜里,到底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蓝钰儿自认为看得透人心,却经常猜不透徐至钟的打算。 今日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他到底会怎么做。 而朱敬宴,更是了解他效忠的皇上。 皇上此人,没什么大智慧,做皇帝也只能算是中庸,是青史上,只会轻飘飘可能一笔带过的那种。 但这人还有一颗想要做千古一帝的心。 在他的心里,什么人都能利用。 包括他这个纯臣。 朱敬宴原本是没有意见的。 皇上倚仗他来夺取朝中的权势,为此将权利下放到他的手上,让他做手握权柄的权臣。 他不会背叛皇上。 因为徐至钟这一辈里,兄弟们大多半斤八两,换一个人,也未必能比徐至钟做得更好。 而且,徐至钟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从不会猜忌他,给他足够的权利,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让他完成心中的报复和理想。 在这个层面上,他是感激徐至钟的。 但他更清楚,这个皇上还有和他实力并不匹配的雄心壮志。 他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