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你下去吧。”
待林大走后,苏融便两手捏着这契约在屋中踱步,边走边盯着契约上的字瞧,像是要瞧出个窟窿。
“燕沉山”三次笔锋遒劲有力,运笔行云流水,若非从小学过写字断然是写不出来的,加之燕沉山还识的字……
偏偏又是个塞外人。
苏融停下步子,咬着唇凝神深思,只觉得这燕沉山身上有太多谜题,远非他表露出来的模样。
不……燕沉山压根就没想遮掩,不然他怎么这幅做派。
想到昨晚自己一口回绝了燕沉山的随行请求,苏融不禁有些头疼。
带上他?倒是不难,毕竟客人带个家仆也不罕见,但……自己若是轻易就点头了,是否太过纵容燕沉山了。
明明自己才是主子,可偏偏一遇到燕沉山就被迫跟着他的步调走。
苏融蹙眉,心中郁郁不大痛快,这般被人压制牵引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更何况燕沉山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莫非……是自己爹娘示意?
想到这里,苏融忽地眼睛一亮,手忙脚乱地又将那契约举起,细细地凑到眼前,像是要将那一笔一画的笔锋都描摹下似的。
这般仔细打量了半天,苏融却找不到半分与自己爹娘相似的笔触。
苏融自嘲一笑,心底压抑的酸楚又泛着味儿上来了。
“笃笃笃”
木门被轻轻敲响,苏融一转头,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他门口。
心口突地跳了一下,苏融下意识将手上的契约折了两折,慌忙跑到床边塞进枕头下,又欲盖弥彰地放下床帘。
“主子,中午吃烤鹿肉吗?”
燕沉山的声音响起。
苏融口腹之欲不强,闻言便敷衍地朝外喊道:“皆可。”
燕沉山得了回应,然而苏融却瞧着门外那人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正欲发问,却听那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再度悠悠隔着木门传来。
“如若主子喜欢我烤的鹿肉,那婚宴……”
敢情拐了个弯又是在这里等他。
苏融被气笑了,燕沉山卖乖不成,又来拐着弯地和他谈“条件”,这是打定主意自己会心软吗?
“不行。”苏融果断拒绝。
屋外的人影动了动,苏融听见燕沉山轻轻叹了口气。
“主子知道的,我没见过世面。”
苏融冷了语调,不容置喙。
“再废话就收拾东西滚出去。”
人影不动,也不再说话,又隔了好半晌,那人影才转身消失,苏融屏息听了听步子,人的确是离开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方才听岔了声,燕沉山转身离去之际,好似是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太轻太浅,还不等苏融听个真切,就消散在寒风中。
苏融后知后觉,只将自己当成了那被猫儿戏耍了的耗子,霎时间又羞又怒,恨不得冲出去将燕沉山给提回来。
燕沉山……莫不是真以为我没法子磋磨你了!
苏融撮了撮牙,冷笑一声,转身披上自己惯常穿的大氅出门,刚一拉开门,就被这迎面的寒风激了个冷颤,苏融吐出口气,白雾在空中腾起,随后他拢紧颈旁的绒毛,将自己半张脸掩在毛绒中,大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燕沉山不出意外就在那边,他此刻偏要去好好见识见识这塞外的蛮子。
第5章
冬日的日头虽盛,但落在人身上却没多少暖意。
苏融特意挑了院子里避风的一角,差林大将他书房中的太师椅搬了出来,又铺上厚厚的一层软垫,自己裹着白绒绒的狐裘斜坐在椅子上,一手支颐动作散漫。
而他目光所落之处,则是被他吩咐砍完半屋子木柴才能休息的燕沉山。
燕沉山脱了不合身的上衣,只穿一件墨蓝色的中衣,衣袖被捋到手肘处,显露出那结实且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握着一把砍柴斧,一手拿着木头放在磨盘上,另一手举着斧头敲打几下,随后再扬起手臂猛一劈下。
力道之大直将那木棍给劈成两半,燕沉山又将大块的木条再竖起,又拿着斧头掂着对半劈下。
动作爽利,看着便是经常做这活儿的。
苏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坐着,一边看燕沉山干活儿,一边朝外抬了抬手,林大很有眼色地递上新倒的茶水。
苏融咂摸着喝了几口,见燕沉山身边堆了一座小山似的木柴,而他本人却不像是吃力的样子。
当真是个蛮子。
苏融暗地里轻嗤,开口却对燕沉山道:“不用劈柴了,将就够用,去把衣服洗了去。”
燕沉山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向苏融。
苏融整个人都陷在白色毛绒中,显得慵懒又恣意,贵气十足,偏偏方才一来院子就指使着燕沉山干活,吩咐完又施施然坐在一旁盯工,这会儿柴火还没劈完,又吩咐说去洗衣。
瞧着就是来折腾人的,不过这被折腾的人似乎还很乐意。
燕沉山应了一声,放下袖子将砍好的柴堆到角落,随后自己回屋子里拿出木盆,将一早收来的衣服给丢进去。
苏融微微支起身子,正好看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