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圣旨,和澜儿成亲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非是一个意外,何至于闹到今日的地步?不若各退一步,澜儿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看不出吗?”
“心意?什么心意?”苏融眼中一片冰冷,语气却仍含笑,只是多了几分苦涩连他自己都品不出,“和别的女人生一个孽种再丢给我来养吗?叫我几声爹就能揭过去了?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这孩子生下来送我面前我也不会看他一眼,只会教人丢大街上,冻死饿死都是活该。”
“你……!你…竟如此歹毒心肠。”老夫人被苏融决绝的语气骇到,枯瘦的手指忍不住指向苏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稚子何辜,你们苏家……你爹娘,难道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别提我爹娘!”
苏融猛的起身,膝上的木盒被掀翻,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小锁被砸开,盒中的人参须子洒了一地。
苏融深呼吸,胸膛激烈起伏,随后一字一句道:“我已经和他们断亲,我所作所为,不干他们的事。”
苏融目光悲凉,语气却坚定如铁,老夫人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压下心悸,这一回态度却和软了不少。
“你对赵家的恩,我们都会铭记在心。”
老夫人这般说着,落在苏融耳中却令他格外想笑。
颐指气使了一辈子,到老来落得家败子亡,苏融原先还想着好好敬重她,谁知那女子有孕后,第一个做主将她接进赵府好生侍候的也是这老婆子。
不过眼见那女子月份越来越大,却还是要来她床前侍疾,想来那女子也没少在这里受暗地里的磋磨。
大户人家,总爱摆那些个规矩。
老夫人见苏融不吱声,只以为他有所动容,便又开口道:“你与澜儿相识日久,他若是对你无情,又怎会处处纵容你,实不相瞒,当初侯府本想为他择一位世家女子成亲,但他却为你力排众议,更不惜和他父亲顶撞,也被我狠狠责罚了一番。”
苏融轻叹一声,来回踱了几步,随后轻声开口,“既如此,那我也直说了吧,其实这些天来,我也常常辗转反侧,思及过往也总有万般怅然,想来也有些后悔。”
老夫人听罢,眼睛微微一亮,神色也有些动容,忍不住插话道:“倒不要紧,澜儿也有心与你重修旧好,择日将婚事办了,你我一家人便不作那两家话。”
苏融上前几步,素白指尖轻轻撩起床幔一角,正好将他的脸露了出来。
苏融居高临下看着她,嗤笑道:“我后悔当年不该去求那道圣旨,早该让你们侯府断子绝孙,现在每每想来都极是后悔。”
眼看着老夫人身躯如枯树般轻轻摇晃,满面不可思议。
苏融见状心里更是快意,说出的话便如同最刺骨尖锐的兵刃,他就这么握着刀刃,将赵澜一家刺地血肉模糊,他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赵家人的血。
“不过不要紧。”温柔的声音响起,落在老夫人耳中却似那无间炼狱中爬上来的恶鬼在她耳边说话。
“至少我还可以三五不时来看望你们。”苏融漫不经心地将床幔一点点卷起,再小心勾在床头的银钩上。
动作有条不紊,声音不疾不徐。
“看看你们这般厌恶我,又不得不讨好我的样子。”
“你不知道我有多快慰。”
“我知道你们也后悔,肯定后悔赵澜当年赏花宴上为何要救我,不如让我溺死在湖水中,是吧?”
苏融放缓声音,安慰老夫人道:“祖母放心,哪怕我死了,也会化成厉鬼继续缠着赵家的。”
老夫人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指颤抖着指向苏融,仿佛要斥骂他,却被堵着心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这般徒劳地发出嗬嗬声。
苏融将两侧的床幔勾好,又乖巧地坐在床畔,侧身望着老夫人,眨了眨眼,“听闻祖母身体不适,我特意送来人参,不过瞧着祖母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想来也只是小小风寒,这人参可是大补之物,为了祖母身体着想,还是只用些人参须下药即可。”
唯有这般两相伤害的痛,才能抵消他每一个孤寂苦寒的夜里,心中翻腾咆哮的不甘与委屈。
至少在这一刻,他因羞辱了赵澜一家而感到兴奋,也沉沦于这般病态的欢愉。
眼见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原本还有三分气血的脸已经白的吓人,怕是下一瞬就要晕厥过去,苏融这才大发善心决定离开。
只是在起身准备离去时,刚走没两步又忽地一顿,转过身带着几分歉意笑道:“啊……你瞧我,不小心踩到须子了,不过不要紧,洗洗干净还是可以入药的,祖母万莫嫌弃,身子要紧呀。”
说罢,苏融再也不管屋内人,迈步离开。
屋外,只有燕沉山站在门外,甫一看到苏融,燕沉山便立时站直了身子,宛若最为忠心的家奴,走到苏融身边。
苏融也不知他听去了多少,毕竟方才在屋内他一点都没收着声,一想到燕沉山会听到自己那番刻薄话语,苏融竟下意识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苏融僵硬地转过头,不去看燕沉山,自然也错过了燕沉山眼中一闪而过的黯色。
“他人呢。”
苏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