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发黑快要站不稳,她想要开口反驳,却一个字都难以吐露。
是了,苏融说的句句属实,这是他出钱买下的房子,是他一直以来给钱养着他们一家……
赵蕊连连后退,忽地被一块凸起的地砖绊倒,整个人颓然倒地,心口发闷,连呼吸都更加困难。
“绒绒……”
燕沉山眉峰微动,顺着声音看去,果不其然见到赵澜站在远处,只穿了一件单衣,披着外套便匆匆赶来,许是听见这里的争执。
只是他那双可恶的眼睛还盯着他身边的人看。
燕沉山磋磨着后牙,只觉得手指痒痒,恨不得将那双惹人厌烦的眼睛给挖出来。
赵澜脸色惨白,竟似那病入膏肓之人,苏融一眼看去只以为见到了鬼,想来他没少受燕沉山的毒磋磨。
磋磨成这样了还要来害他。
苏融心中说不出的烦闷,看那赵澜更不顺眼了。
“绒绒两个字是你能喊的吗?闭嘴,再喊一次我就拿针来把你嘴巴缝上。”燕沉山抱臂以观,看向那赵澜冷冷道。
赵澜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灰败,他下意识看向苏融,却见苏融也跟着冷嘲热讽道:
“我家夫君手工活不怎么好,缝难看了还会拆了线重新缝,赵世子慎言啊。”
燕沉山乐了,恨不得当场抱着苏融亲两口,当众被自家媳妇喊夫君的感觉就是很爽,爽到他真开始考虑是用红线缝嘴还是黑线缝嘴了。
赵澜如遭雷击,孱弱的身躯如同风中落叶,竟是要强撑着石门才能勉强站立。
“苏公子……”赵澜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舍妹年幼,家中又遭受巨变,神智难免浑浑噩噩的,并非真的对你有意侮辱……”
苏融打断赵澜的话,更是懒得再听他解释,“不用和我多说,我限你们今日就搬出去,否则今晚我派人来清空这府邸,若是丢了什么东西可别来赖我。”
“搬出去……?我不要!我不要!!”赵蕊如梦初醒,好似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登时惊慌失措大喊起来,一个咕噜爬起身就朝着赵澜跑去,一边拽着赵澜的手臂一边凄婉地哀求。
“不……哥哥……我们不能搬出去,搬出去我们要住哪儿?家里没钱了,别说买了,连租都租不起,难道要我们一家都去餐风露宿吗?”
赵澜死死咬着唇,乌黑的双眼不知落在何处,任凭赵蕊怎么在他耳畔哭泣都无法唤回他的一丝怜悯。
“奶奶还病着,赵津也需要养伤,还有你那未出世的孩子……”赵蕊越说越绝望,哭泣道:“搬出去就是要我们死啊……”
赵澜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唯有赵蕊说完话后他才继续开口。
“苏公子……如你所闻,老太太身子已经垮了,连着一月卧床不起,赵津昨日又被人打至重伤,光是骨头都折了好几根,还拖着没能去找大夫来接骨……”
苏融听罢与燕沉山对视一眼,二人双双明白过来。
老太太不提,上次送人参就已经有了先兆,赵津被打说不定就是白景则的手笔。
“这不关我的事。”苏融打断赵澜的话,“我买的府邸白给你们一家住,这么多年来若是有心过日子也可以去找到一门营生攒下钱来,再不济你那老太太自带的珠宝也能换钱,可偏偏被你们自家人作弄到这步田地,这一切哪个是我造成的?”
“总之,话不多说。”苏融斩钉截铁,彰显着一切都已是定数。
“就今天,全部搬出去,否则我请来的人会不会温柔地把你们送出去就未必了。”
赵澜深深闭眼,好似已耗尽全身力气,点头道:“好……”
说罢,赵澜艰难转身想要离开,却又被苏融喊住。
“等等,还有件事得和你说。”
苏融慢条斯理伸手拱了拱燕沉山,燕沉山会意从旁拿出带来的火盆往地上一丢。
当啷一声响,赵澜与赵蕊二人齐齐一抖,惊疑未定地看向那火盆。
燕沉山将木盒递给苏融,苏融笑吟吟打开木盒,当着赵澜的面将那圣旨取出,“既然你们要搬走了,我也没有再住别苑的道理,明日我就会搬进来,既然是乔迁新居,自然是要走一走晦气的。”
“你……”赵澜只觉得头晕目眩,似乎根本不敢想苏融竟敢做这种事。“这是大逆不道……是要砍头的重罪。”
“砍头也得先知道这件事。”燕沉山学着苏融之前的语调说话,惹来苏融嗔怪的一眼。
“现如今这件事只有你们一家知道,如果真怪罪下来,我可以带着绒绒逍遥自在,你们一家……”
话未尽,威胁的意味却已再清晰不过。
燕沉山满意地看着赵澜紧闭的嘴巴,伸手甩开火折子,吹起几簇火苗后将这火折子贴近圣旨。
先是零星几簇火焰,随后是黑烟翻滚,火舌蚕食着明黄色的绸缎,从一个点再到一整片,火焰瞬间燃起。
苏融将圣旨丢去那火盆中,垂眼看着圣旨一点点被火焰吞噬。
这一切的恩怨,都从这一道荒唐的圣旨开始,这圣旨也囊括了他所有可笑至极的错爱,像是他身上的沉疴,在火焰中一点点消融,化作股股黑烟消散,再无人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