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还愿意见自己,那便是合欢树下一双椅,半盏茶香寥此生。
情愿吗?舍得吗?
扪心自问,自然是极不情愿也绝不舍得。
想到那人在自己身下承欢啜泣的模样,有朝一日,他也将与一个女子做同样的事。
光是想想便头皮发麻,心如剜肉般痛。
可他不能错,他若是错了,毁的就是另一个人的终生。
虞珵美在他入帐时便已清醒,只是好奇二人多日不见,杜明庭会对自己做什么,才一直装睡。
恍惚间闻到一股烈日暴晒后的熟悉味道,宽大温暖的手掌顺着他的发顶缓缓抚摸,一路向下挺在柔软的后颈上。
二人太久没有触碰,光是被人摸两下虞珵美整个人都软了,胸中思念如潮涌,差点就要呻吟出声。
他的睫毛颤了颤,就在马上要张开时,后颈肉被人重重一捏,紧跟着便是杜明庭带着笑意的声音,“再装睡就把你扔出去。”
他赶忙睁开眼,争辩道:“等你半天也不回来,打个盹都不行?”
杜明庭绕到虎头椅上坐好,赤裸着上身,看起来懒懒散散,“我看这一下午你也没做什么,怎么就累成这样?”
“你怎么直到我一下午什么都没做?”虞珵美拿眼斜睨他。
杜明庭被他微微发红的眼角杀得忘了言语,嘴角一僵,坐起身烦躁地揉了揉半湿的发,“你这是自己想通了,买这些过来找我赔罪么?”
虞珵美心道:“我又没错赔个屁罪!”脸上犹挂着笑道:“大哥你是不是饿了?快来尝尝,买这些东西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
说完将饭菜向前推了推,又将白瓷做的酒瓶打开,从中倒出深紫色的酒液。
此乃雁归最有名的葡萄酒,霎时间满屋酒香,熏得虞珵美手一抖打出个撕心裂肺的大喷嚏。
杜明庭忙帮他将酒杯稳住,二人指尖相碰,多少都有些尴尬。
“这都能把你呛着,”他摇头笑道,将酒瓶从虞珵美手中顺走,自顾自倒了杯,抬眼瞥道,“闻不了就一边去。”
这下虞珵美就不服气了,夺过他手中酒杯一仰而尽,嘴都没来及抹,献宝似的将空荡荡的杯底亮出来给他看,“少瞧不起人,谁闻不了?”
杜明庭盯在他闪着水光的嘴唇上,眸色越发深沉,拾起筷子夹了块东坡肉放到他碗中,似不经意问道:“薛平给你出的主意罢!”
“为什么是他?”虞珵美咂了咂嘴,感觉刚才那葡萄酒滋味不做,随手又倒了一杯,咬杯口边舔边道:“就不能是我自己?”
杜明庭见他探出半截淡粉色的舌尖,猫似的一点点啜着酒喝,眉骨处不由跳了跳,轻咳一声,斥道:“要喝就好好喝!”
虞珵美充耳不闻,笑嘻嘻地向他飞去一眼,牙口软糯地道:“我才不,这么喝才甜!”
换做平时,他这样一撒娇对方也就无奈笑笑不再追究,谁料今天的杜明庭像是吃了呛药,将手中筷子向桌面重重一砸,唬道:“好好说话!”
虞珵美一怔,继而蹙起眉头,不悦道:“你这是甚么,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杜明庭心烦意乱,视线落到别处,抬手向他挥了挥,“别待在我这里,回家去!”
虞珵美见他赶自己走,好不容易燃起的盼头再次被浇灭,不仅失望,且十分愤怒,倏然起身指着杜明庭大叫:“你这人怎地这般难伺候!说要我来的是你,现在赶我走的还是你!你当老子是甚么!狗吗?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杜明庭因下午与方勇澜打了一架,心中正燥郁,此际被虞珵美这样一通吼下来更加意乱如麻,抬眼见他正瞪着自己,绿眼睛里含着泪,却倔强得不肯让它们落下来。
遂扶额长叹,开口的声音稍稍平和了些,问道:“薛平都跟你说什么了?”
虞珵美深望着他,轻轻地摇了下头,道:“没有,薛大哥什么都没对我说。”继而嘴角微颤,一行泪自眼尾滑落,出口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是我自己要来的,大哥,这些天,我很想你。”
杜明庭一怔,抬头时见他双目通红,眼中犹噙着泪,当即再也抑制不住,一步上前,手臂展开将他整个人搂入怀中,怜惜地吻着对方发顶,低声道:“是我错了,不该这么说,别哭了好不好?看你哭大哥也难过。”
虞珵美将泪全部抹在他胸口,这才探出头,带着鼻音问道:“大哥,你有没有想我?”
杜明庭亲了亲他唇边,沉声道:“日日都想。”
“那夜夜呢?”虞珵美问。
杜明庭眼中载满笑意,“也想。”
到此,二人总算和好。
这天夜里,虞珵美借着醉酒留宿在了杜明庭帐中。
本以为杜明庭会在酒力的催动下做些甚么,谁料一觉醒来,不仅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就连身旁的人都没了。
门外薛平兴高采烈地跑来问拜师拜得如何了?
虞珵美不确定地向帐外看去一眼,道:“应当是答应了。”
薛平喜不自胜,催他快些起,趁着早练还未开始去找杜明庭学习箭术。
虞珵美点点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精神。
薛平都走到大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