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的来信。”
当初离开上京,喻勉并不是毫无后手,朝廷中有他的人,虽然不多,却是够用。
信上寥寥数言,看起来写得很急,总结下来就是:上京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盼君速归。
喻季灵担忧地看着喻勉,问:“你…要回去吗?”
喻勉沉思片刻,然后将密信放进香炉中,回答:“不回。”
喻季灵懂喻勉的为难,他知道此时回去能抢占先机,这样的话,喻勉离自己的目的也能更近一步。
但是喻勉拒绝了。
喻季灵试探着问:“是因为憬琛?”
喻勉缓缓呼出一口气,眸色叫人捉摸不透,他回答:“不全是。”
上京原本四方势力——擅长平衡之道的乾德帝,以江南江氏为后盾的太皇太后,结党营私的王太后,以及势弱却位于正统的东宫太子。
几个月前,太皇太后薨逝,宣告着江南江氏的没落,如今乾德帝也驾崩了,上京的势力便只剩下王太后与太子。
王氏看似跋扈却不足为惧,太子性格软弱却并非可欺——
说到底,上京如今缺了个主持大局的人,唯一能与喻勉抗衡的人是左明非,可左明非如今在喻勉手里。
喻勉垂眸,掩去眼中的算计之色,且让他们争去,他自会坐收渔人之利,并且抱得美人归。
喻勉看似平心静气地回了石室,他继续用内力滋养着白鸾尾,却不知何时走了神,待他察觉到自己真气乱了时,他已经控制不住体内四处乱走的真气了——
这是走火入魔之相。
恍惚间,喻勉想起离开上京前,乾德帝闲适地立在城墙上,云淡风轻地笑看着他:“行之,就离开了?”
喻勉肃然不动,淡淡道:“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乾德帝微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看起来像个仁慈的长者,他问:“你还回来吗?”
喻勉不动声色道:“全凭陛下旨意。”
全凭陛下旨意,就像对白家一样,叛臣与忠臣,全在君王的一念之间。
“……”乾德帝仍旧笑意淡淡,他迎风而立,笑了几声:“你啊你啊,可真不像是崇彧侯教出来的。”
喻勉眸光微动,他眼中闪过一抹烦躁之色,平静道:“陛下,我师父已经故去很多年了,我早就不是他教出来的了。”
“可他毕竟教过你。”乾德帝如常道。
喻勉心念微动。
乾德帝继续道:“行之,无论你日后会不会回来,朕都希望你记住,你永远是崇彧侯的弟子。”
帝王的声音越来越深沉:“你不能违背他的意志。”
崇彧侯最为人褒奖的就是忠义。
忠义。
呵,真是讽刺。
喻勉百无聊赖地想,老皇帝是在敲打他呢。
无论乾德帝再怎么英明,他都不得不面对人一生的终点——死亡。
喻勉望着乾德帝斑白的两鬓,又对上了皇帝眼中的复杂之色,“……”喻勉缓缓垂眸,恭声道:“臣遵旨。”
那时候,乾德帝应是看出了喻勉的敷衍之意,却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他望着苍茫的城墙外,背对着喻勉沉默了。
喻勉蓦地发现,这位惯常运筹帷幄的君主的背影变得佝偻单薄,他明明妻儿成群,却看起来比形单影只的喻勉还要孤单。
“陛下,”喻勉神使鬼差地问出口:“你可曾后悔过?”
这是大不敬之话。
乾德帝背对着喻勉,声音沉稳如常:“人这一生有很多角色,朕是皇帝,这一生无愧于天下,无愧于百姓,如此便是够了。”
话外之音就是,他不悔。
他不后悔曾同崇彧侯驰骋疆场,同生共死;也不后悔纵着奸佞残害崇彧侯,只因为自己的一时猜忌。
听到这里,喻勉并不觉得愤怒,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陛下圣明。”喻勉躬身行礼,辞别:“臣告辞。”
“你退下吧。”乾德帝花白的发丝被风掀起,这让他的潇洒看起来有几分强撑出来的沧桑。
乾德帝的身影骤然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崇彧侯,是白鸣岐,是那些在乌衣案中冤死的少年们,他们一个个走过,又一个个地消失在白光中。
再次醒来时,喻勉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暖香,他心念微动,意识比身体先醒过来——这是左三的味道。
喻勉缓缓睁开眼睛,胸口的滞涩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起身,前倾着俯身,从喉间咳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
“行之!”左明非急忙扶住他,双目满是担忧之色:“你怎么样?”
喻勉放任自己靠进左明非的怀里,无力地闭了下眼睛,他疲惫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言砚没好气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吓唬他道:“你走火入魔,恐命不久矣。”
左明非稍显不满地看向言砚,“言先生慎言。”
喻勉低笑出声,他将脸往左明非的怀里蹭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懒懒道:“看来,你我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左明非细心地擦去喻勉唇角的血迹,皱眉道:“别瞎说。”
喻勉抬手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