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手背上,温热的掌心稍稍安抚了喻勉内心的郁燥。
与此同时,延光帝的声音从銮驾中传出:“喻卿,不可。”虽然人在銮驾中,但延光帝似乎料到了喻勉会动手。
顿了顿,延光帝继续道:“随舟,上来扶朕。”
季随舟懒洋洋地应道:“臣弟遵旨。”
说完,季随舟撩开衣袍,再次登上銮驾。
喻勉像是看到什么闹心东西一样地嗤了声,而后对左明非道:“你待如何?”
左明非思索道:“陛下待王爷亲厚,这是一贯的事情,可是,也没有这般纵着的。”
“你管着叫纵着?”喻勉冷嗤一声:“我看分明是受了胁迫。”
“行之,御前要慎言。”左明非微微歪头,拉住了喻勉的手。
喻大人就不爱被人管着。
“…知道了。”喻勉轻飘飘地应道,随后,他低头看向被左明非牵着的手,悠悠反问:“那御前就能牵手了?”
左明非微叹:“行之。”
喻勉低声笑了下,也算是苦中作乐。
銮驾的车帘被掀起,先是月白色的轻袍一闪而过,季随舟施施然下车,随后,在延光帝出来之际,他抬起手臂,延光帝缓缓下车。
“左爱卿,许久未见了。”延光帝颇为感慨地看向左明非。
左明非微微施礼:“臣身体抱恙许久,多谢陛下记挂。”
喻勉用身体隔开季随舟与延光帝,主动道:“臣有事请教王爷,王爷可否过来与臣一叙?”
季随舟心知喻勉这是在故意分开他与延光帝,闻言,他不疾不徐地唤道:“来人。”
几个小太监慌不迭地从銮驾末端跑来,喻勉这才留意到他们,看来季随舟并不放心让延光帝同左明非单独呆在一起,而这些小太监也绝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季随舟…哦不,是弈王,他到底想做什么。
“本王同太尉有事相谈,你们要伺候好陛下,陛下若有差池,本王唯你们是问。”季随舟这才看向延光帝,看似温良地俯身行礼:“皇兄,臣弟先行告退了。”
“随舟。”延光帝嗓音微沉。
季随舟歪头询问,看起来乖巧无害。
延光帝盯了季随舟片刻,而后道:“眼下正值家国存亡之际,你,不可胡来。”
“是啊,家国正值存亡之际,皇兄可要好好鼓舞士气,莫要丢了我皇室颜面。”季随舟稍带讽刺地说。
这无疑是在暗讽延光帝南下迁都一事。
“……”延光帝看向季随舟的目光很是复杂。
左明非将二人的举动全看在眼里,却未说什么。
季随舟走向喻勉,扬了扬下巴:“走吧,喻大人。”
喻勉在前,季随舟在后,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马厩旁,“喻大人有何事请教本王?”季随舟敷衍问。
喻勉回神,审视的目光落在季随舟脸上:“陛下不是启程南下了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呵,一国之主宛若丧家之犬南下奔逃,喻大人觉得这幅样子很好看?”季随舟嘲讽道:“谁知道呢,或许是皇兄良心发现了也说不定。”
“季尧,你到底想做什么?”喻勉沉声问。
季随舟陡然发怒:“从始至终,都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们以为我要做什么!”
喻勉巍然不动地注视着季随舟,他能理解季随舟的委屈愤恨,也难怪,人家原本想闲云野鹤自在一生,却因为皇族身份受到桎梏,世事大抵难究因果,毕竟喻勉自己也是怀疑季随舟的众人之一。
季随舟盯着喻勉,一字一句道:“我从无二心!是你们猜忌我,怀疑我,利用我!既然如此,我倒不如…随了你们的愿。”
他唇边漾上一抹扭曲的笑意,随后那双柳叶眼宛若刀锋般地看向喻勉:“毕竟,当初在军营,是你告诉我的,只有将权势握在手中,才能极尽人事。”
喻勉回忆起这句话,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他当初说这句话,本意是哄骗季随舟回京,却未曾料到此时今日,季随舟会拿这句话来噎他。
喻勉骤然抬起手臂,臂肘狠狠地落在季随舟胸膛,季随舟闷哼出声,后背装在马厩的栅栏上,他吐出一口浊气,却是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敢杀我吗?你若此时杀了我,皇兄定会将你就地正法,你不知道吗?他正缺个由头杀你呢,帝王之心呐喻大人,皇兄有多依仗你,就有多想杀你!”
喻勉按住季随舟的肩膀,呼吸微沉:“你是如何控制陛下的?下毒?威胁?还是逼迫?”
“控制?”季随舟对肩头传来的骨裂疼痛不屑一顾,他嗤道:“我何德何能呢?喻大人不会真的以为皇兄软弱可欺吧?他可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大周的帝王,不过…”
话音陡转,他愉悦道:“看到这样的人无奈、难过、失落,继而不得不妥协,也是一桩乐事。”
“季尧,你是活够了?”喻勉眯起双眼,语气危险起来。
延光帝是大周的君主,岂能容忍他人羞辱?
看到喻勉动怒,季随舟更加兴奋了,他那张素来淡漠出尘的脸上染上快意,于是他更加放肆地闷笑出声:“你不是想知道我如何控制的季靖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