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着杀气与戾气得杏眼,他心底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
夏亦那一张脸染了戾气后竟无违和,仿佛他是天生的杀器,但凡是站在他面前的人,都将尸骨无存。
尉迟枫背后起了冷汗,正当他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夏亦的脸忽地又带上了天真的笑容,仿佛方才他的所见皆是错觉。夏亦一蹦一跳地进了封府,没有再说些什么。
“封哥——我回来啦!忠叔忠叔,我想吃点心!”
一副小孩子脾性。
而尉迟枫站在门口,只觉背后的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手指都有几分僵硬。
柳渡城与这柳渡城中的人,绝无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至此,尉迟枫才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不收无法在柳渡城存活之人”。
第7章 婚宴
大抵是白日见了血、受了刺激,尉迟枫在夜里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满地的鲜血、遍野的尸体。他梦到他在荒山野岭,在大雨瓢泼之中,无人支援。
转而他又梦到自己被无数张看不清的面孔包围。他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谁,是敌人,是柳渡城的人,还是……
最终,他看到了一双赤色的双眼,仿佛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身体。
待他猛地惊醒时,已是天光乍破、鸡鸣未止。他满身冷汗,自床上坐起,大口喘息着。
尉迟枫摸着胸口,感到一阵心慌,与此同时后脑感觉到一阵钝痛,仿佛有人劈开他的后脑,往里面塞满了蠕动的蛆虫一般反胃的疼痛。
不过玉霁已经同他说过,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且在那疼痛只需缓一缓便消失,他才能和往常一样起床去伺候封庭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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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枫越来越习惯在封庭柳身边的生活,逐渐地摸清了这位少爷的日常习惯,甚至无需封庭柳出声,便能知晓下一步该做什么。
如同今日。
今日是那张斗的大喜之日,城内红花遍地,敲锣打鼓声持续不断。街道上的商贩收起了摊子,摆出了一桌又一桌的酒席,竟是在西街上设了婚宴,只待新人到来。
他们不拜父母,拜的便是这城内地位最高之人——封庭柳身着一身红白华服坐在最高位上,难得面上带了些许笑意,一手持着那烟杆,另一手摇着酒杯,坐在主位上俯视整条繁华热闹的街道。
婚宴准备的酒,是城内居民自己酿的烈酒。酿酒那户人家是丐帮出身的弟子,酿出的酒又烈又辣,入喉虽爽,却不合封庭柳胃口。
若是平日,封庭柳定会撂下酒杯面露不悦,甚至摔了杯盏,也无人敢有怨言。可如今婚宴上,他竟喝了那丐帮敬的酒,还将酒杯拿在手上把玩。
但酒气到底是烈了,封庭柳手指摩挲着酒杯,面上表情未变,却将酒杯拿得离自己远了些。
尉迟枫见他这样的动作,顿时明了,伸手接过那散发着酒气的杯子,另一手递上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花果茶,出声说道:“少爷,待会儿还要去账房,先喝杯茶吧。”
尉迟枫声音不大不小,恰能让附近的几人听个清楚。去账房成了不再喝酒的理由,周围的人自然也不是拎不清的。
说到底,除了刚刚那丐帮递来的酒,也没有人敢向封庭柳敬第二杯。
“多管事。”封庭柳呵斥一声,眉梢却是微挑,毫无怪罪之意。他接过那杯清茶,放到唇边轻抿,洗去了口中辛辣酒香。
尉迟枫笑了笑,将酒杯让一旁的下人拿走,又端来了果盘点心给封庭柳享用。
下方的酒席愈加热闹,身穿新郎服的张斗被灌了一杯又一杯酒,其中自然少不了那天说要灌酒的夏亦。
夏亦今儿个没穿那道袍,似乎是怕耽误自己喝酒,也合着气氛换了一套喜庆的衣服。他喝酒的架势跟那张脸极度不符,竟是捧着个酒坛就往嘴里灌,还嚷嚷着张斗不够爷们居然不捧坛子喝,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人群中还有不少尉迟枫都眼熟的面孔,是封府的下人,甚至那板着个脸的谢子存都在一杯一杯地喝酒。
“你不必在此待着。”封庭柳忽地开口,靠在椅子中合眸休息,“我不是离了人就活不了。”
尉迟枫觉得今天的封庭柳心情很是不错,就连说话都温柔了许多。或许是城中热闹,封庭柳不愿拂了众人喜悦,就连眉头都不没有多皱一会儿。
尉迟枫只是摇了摇头,拿起那空杯子,又填满了温度恰好的茶水。
“我服侍少爷就好。”
“随你。”
封庭柳轻哼一声,便不再管尉迟枫。封庭柳喜静,如此热闹的场面,他向来是不愿融入进去的。
场面渐热,新郎官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走进了洞房,酒鬼们也大多趴在了桌上。
封庭柳这才起身,走到醉鬼中间去,用燃尽了的烟杆敲了敲正打着酒嗝的谢子存。
“啊……?”谢子存抬头,双眼迷茫,看到封庭柳一双冷静的眼,才忽地酒醒,“怎么了!”
“随我去书房。”
“现在?!”谢子存看了看周围醉鬼,茫然地看向封庭柳,却见封庭柳点了点头。他只好无奈地叹气,理了理弄皱的长袍,“你知不知道,我在天工门的时候,被称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