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微冷,霁山山路稍显荒凉。
一男子身着青色布衣,身形略显单薄。手提竹篮不紧不慢的沿着山路朝山上走去。
忽而凉风袭来,他拢了拢衣衫,随即用手挡了挡那即将被吹飞的黄纸。
他正赶着去上坟。
宴家二公子早年夭折,世事多变,后来宴家老爷在官场上与御史大夫意见不和,被参,全家入狱。狱中,宴家老爷念及儿子早亡,于心不忍,又不知何时出狱,便托旧识给他那可怜的儿子烧烧纸。
旧识不忍拒绝,但也怕惹事上身,便派小厮花钱找人去给那宴家二公子上坟。
正巧,姜不灵缺钱,这事就好巧不巧地落在了他手里。
他没想到,这亡故的宴家公子比他还缺钱。
他烧完纸的第二天,那小厮又来找到他说宴家公子托梦,烧的纸不够。要继续烧。
于是,第二天他又来了。
第二天回去后,那小厮又来找他,宴家公子又托梦了,还是不够。
于是,第三天他又来了。
第四天,不够!
第五天,不够!
第六天,不够!
今天是第七天。
托宴家公子的福,自己每天来上上坟,便能得到一笔可观的工钱。
念及此,姜不灵很是感激。扫了一眼篮子里厚厚的黄纸,他觉得自己总的来说还算厚道。
宴家公子的坟就孤零零的坐落在半山腰,虽孤寂,但是此地环境清幽。
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必定热闹,是个风水宝地。
姜不灵轻车熟路走到宴家公子的坟前,轻提衣衫,弯腰俯身坐下,白净修长的手托着一打黄纸,点火,焚烧。
火焰燃起,星星点点的纸灰漂浮在姜不灵的眼前,他的目光隔着纸灰和滚滚热浪落在眼前的石碑上。
许是时间太久,石碑上的字早已斑驳。他的眸光静静落在石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悄然间,风乍起,满地落花雨,姜不灵试图用手去护眼前燃了一半的黄纸,趁其不备,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姜不灵不小心被迷了眼睛。他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该死的风。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余光瞥见对面站着一个男子。
他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正巧与那人的眸光撞在了一起。
在眸光相视的瞬间,姜不灵愣了愣,那人也愣了愣。
温温沉沉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寂静:“你看得到我?”
姜不灵觉得这话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但并没有让人觉得讨厌。
他没有着急回答,抬眼细细打量眼前之人,身形修长,白衣黑发,面容清冷,肤色苍白,唇色与肤色无二。
眸光含笑,看似温和,却不是容易使人亲近的长相。
出现在这儿,莫非他是宴家二公子……
“二公子?”姜不灵不答反问。
那人在听到这个称呼之后,含笑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但也只是须臾,
随即眼眸微垂,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嗯。”声音低沉,他默认了姜不灵的想法。
随后,他侧目瞥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便收回了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墓碑上的那个陌生的名字——宴明羽
这个身份很不错!
“二公子,还缺钱吗?”姜不灵自认为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继续问道。
那人听到这话,扫了一眼成堆的纸灰,笑意已然爬上眼尾。温声道:“不缺了。”
“这些年修过仙?”语气仍旧是温温沉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这话落到姜不灵耳朵里,却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些年是哪些年?
他们以前见过吗?
他盯着那张脸思考了片刻,最后确定是错觉。
没见过。
“修过,怎么了?”这语气多少有点噎人。
“没什么,只是好奇。”宴明羽慢声慢调道,脾气极好。
这些年姜不灵见到的鬼怪也不少,他很少会和鬼闲谈,因为像眼前这种斯斯文文的很少。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遇到,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认为对方是个鬼,相反,对方的身姿气韵倒是和南天殿里的帝君很像。
宴明羽又好像想到了些什么,接着问道:“这是你第几天来这里了?”
“第七天。”
“你……很缺钱?”宴明羽好像抓到了关键的信息,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让人很尴尬,这种问题也没必要骗鬼,姜不灵尽量委婉道:“和你一样。”
宴明羽:……
“那需要我继续托梦吗?”宴明羽唇角带笑。
姜不灵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可以不费神力气得到一笔还可以的报
酬,但是他可以那么想,这话从对方一只鬼嘴里说出来,多多少少给人一种诱骗的感觉,于是姜不灵嘴硬道:“不需要。”
对方打量了他一眼,微挑了挑眉。
“既然不需要,那只能以后有缘再见了。”宴明羽在心里斟酌了下用词,最后用他认为比较稳妥的语言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一只鬼对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