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县城不大,城中心附近只有两家粮店、一间盐铺、一家酱园子,都在同一条街上。
顾喜喜随机走进第一家廖记粮店。
廖掌柜站起来,笑问,“姑娘想买什么?”
“我这有夏天的新麦,还有刚收的粟米,都是最好的成色。”
顾喜喜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放在柜台上,“您的粟米比这些还好吗?”
廖掌柜以为顾喜喜来搅局,瞪了她一眼,才满脸不快地拿起袋子。
“这什么啊……”
话没说完,他看到袋子里的粟米,两眼一怔,急忙将粟米倒在台面上,手掌轻轻摩挲着铺开。
然后又捏几粒塞进嘴里砸吧砸吧。
廖掌柜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姑娘,你这货是从哪进的?”
“我在这开店半辈子了,周边以东陵村的粟米最好,色泽金黄,煮粥时一层的米油,米香味浓。你这个么……”
顾喜喜笑说,“比您说的东陵村粟米更好么?”
廖掌柜又瞟了她一眼,勉为其难地实话实说,“是……能好那么一点儿吧。”
顾喜喜问,“那您可有意与我做这桩买卖?”
廖掌柜本来还因“输人一步”而不痛快,听见这话,眼睛忽地亮了,嘴角也挂起了笑。“嗨呀,姑娘是来卖粮食的?早说呀。”
“您要卖出多少?成色都是一样的么?”
顾喜喜说,“一样,三百斤。”
“货就在门外,只要价钱谈妥,您随时可以验货。”
廖掌柜眼珠一转,笑道,“可惜我昨儿个才进货,品相比你这个差不到哪去。不过我看你小姑娘家家的,搬东西不容易。三百斤也不算太多,我就收了。”
他比出五根手指,“按市价收购四文钱一斤,我出五文钱。”
之前从西边闹起鼠患,包括东陵村在内,许多村子粟米欠收甚至绝收。
当季新鲜粟米的价钱涨了两倍,连带其他粮食也涨价了半成。
这么好的粟米过去本就难得,如今更是有钱也不容易买到。
尤其城中那些有门户的人家,府上的人已经来粮店说过好几次,今年的粟米差强人意,就没有更好的吗。
廖掌柜正发愁无法让老主顾满意,上等粟米就送到了他眼前。
正所谓奇货可居,三百斤不说大赚,够他发一笔小财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廖掌柜想的那么顺利。
顾喜喜看了眼店里显眼处摆的粟米,上面插着价格牌,六文钱。
她不动声色转回视线,说,“你最前面摆的粟米,部分颜色发白,米有白心,不但是普通品相,还掺了去年的陈货吧?”
廖掌柜顺着看去,笑的有些勉强,“生意人各有其道,别家粮店都跟我一样,看破不说破啊。”
顾喜喜将台面上散落的粟米装回布袋,边说,“你的货愿意怎么卖,我管不着,不过普通米掺杂陈米卖七文。”
“我纯纯的当季上等米,你只给我四文。”
她把布袋口系紧了拿在手里,抬眸看着廖掌柜,“生意恐怕没这么做的。”
“告辞。”
廖掌柜咬牙看着顾喜喜往门口走。
终于他按捺不住,出言挽留,“姑娘留步,你对价钱不满意,不如坐下来,咱们好好商量。”
“谁要跟你商量!”顾喜喜还没开口,竟被一个孩童的声音抢了先。
她循声看去,惊喜道,“石头!你怎么在这?”
许久没见,石头脸上的伤好了,看上去还比之前活泼了一些。
“我就是出来随便逛逛,看见你进了粮店,我就跟过来了。”
廖掌柜也认识石头,撇嘴道,“我当是谁呢,不买粮就出去,我跟人谈生意呢。”
他笑着对顾喜喜说,“这孩子爹娘都不在了,他就是街上混子,成日没事干到处闲逛。”
石头听人提及爹娘,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回避了。
他挺胸道,“谁说我没事干到处闲逛?我管着我家的苗圃呢。”
“倒是你。”他打量着廖掌柜,狡黠一笑,然后踮起脚尖对顾喜喜说:
“喜喜姐,我只告诉你哦,前几天廖老板收粟米我看见了。”
“陈米他给两文钱一斤,新米三文。”
声音不大,却足够顾喜喜和廖老板都能听见。
眼看廖老板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还想说什么。
顾喜喜拉起石头的手,说,“走吧,咱们到别家问问。”
廖掌柜一听就急了,别家?那不是他的死对头、老对家吗!
万万不可!!
他大跨步上前,说,“是我刚才说错了,你的米我全要了,一斤……七文,姑奶奶,七文总行了吧?”
顾喜喜转过身,“成交。”
粮店伙计卸货称重时,慕南钊坐在车前面等。
他看见顾喜喜和石头手牵手走来,不由皱眉。“张明磊,你都多大了,还让女人牵着手走路?”
石头不服气地甩了个白眼,“那又怎么了。”
“喜喜姐疼我,我就是喜欢喜喜姐。”
喜欢?慕南钊冷笑,说,“对,差点忘了你才六岁,距离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