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沿途经过了几个熬过鼠疫摧残、百废待兴的村落。
年节刚结束,这些地方却看不出一点残存的喜气。
捡木柴的孩童,看见陌生人就好奇地停下来观看,一张张小脸干瘦蜡黄,却难掩纯真的生命之力。
背着奶娃娃的女人,一手牵羊一手提着木桶,她的面容早已在日积月累中留下愁苦的烙印。可当她抬头看向远方的家,眼眸中仍漾起希冀的光。
……
这一路所见所闻,让顾喜喜等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就是要在这广袤的西北大地做出改变,让农业的花一点一点开遍整个西北。
行至云岭县附近,距离县城还有三里地,景象就与前面走过的地方截然不同了。
时不时有骑马的商队经过,偶尔能看见骆驼。
正值清晨开城门的时间,再往前走越发熙熙攘攘。
县城附近的居民担着担子,各色农产品、大小牲畜、活鸡活鸭,甚至还有泡在水桶里的活鱼……
他们操着本地口音,与相熟之人讨论着今日城中的物价。
不愧是与西域通商的门户,这种生机勃勃的氛围,青田县周边是没有的。
顾喜喜入城后,按照孟大娘子送的舆图,直接奔着城中心去。
城中心有条笔直宽阔的主街,能容四辆马车同时并行,名为中街。
这里不仅是城中心,亦是云岭县最大的经济中心。
以中街向周围辐射,又有骡马、旧货及木料、茶叶胭脂为主的异域商品、苗木等四个小市场。
这四个市场如卫星环抱中街,看似互不相干,实则又有着一些鲜为人知的关联。
若是叫不懂行的外地人看着,当以苗木市场最不赚钱,也最不起眼。
可偏偏就是这门生意由西域商人垄断,还建立了商会。
顾喜喜找了家客栈落脚。
中街都是些上等的酒楼、客栈。
所以外来商人和观光客大都选择住在周边,距离中街不远,价钱却便宜多了。
可顾喜喜此行时间不多。
听说苗木商会的西域人很是抱团。
而她初来乍到,从未跟本地商贾打过交道,难免令对方疑虑。
尤其是频婆果树被西域商人垄断。
想一次性买那么多频婆果树苗,还要从中挑选优品,只怕不会像买卖普通树苗那么顺利。
所以住宿这笔钱不能省。
顾喜喜这次就是要高调行事。
她住在中街上,一来方便混脸熟,二来给自己充充门面。
之后无论是谁注意到她、想考量她的实力,大家都方便不是?
下午,顾喜喜按计划先去了逛苗木市场。
苗木市场很大,每家铺子实际上都是个小苗圃。
顾喜喜走进一家挂着“安”字漆牌的店。
掌柜是个大业人,笑着招呼:“姑娘想看点什么?”
他语气随和,显然对能否做成顾喜喜这单生意并不心急。
顾喜喜向内走了几步,看了看,“家里有片空地,总觉得缺点什么。”
“我想种果树。”
掌柜笑道,“那您就算找对地方了。”
“您看我们这儿,梨有酥梨、香梨、雪梨,杏有常见的梅杏、红杏,还有这种金杏,结的果子比别的杏更大,熟透后清甜多汁,入口即化。”
“梨树长寿,杏树谐音为幸,二者都是好意头,在春季开花时又极尽风雅。都是最适合种在家里的果树了。”
顾喜喜仔细看了掌柜推荐的几种树苗。
虽然到了这个时节,树苗都没有叶子,但内行还是能看出货是否对版。
掌柜还在继续介绍,“这边还有桃树,这株蟠桃可了不得。”
“树形优美,花朵艳丽,结的果子脆甜核小,太守大人的庄子里就种了好几棵呢。”
此刻,顾喜喜心中对这家店已有了定义。
她转身向掌柜笑道,“我听说你们店里有频婆果,怎么没看到?”
掌柜一愣,本来他只当来了个散户生意,能买一两棵树苗就不错了。
安氏苗圃平日常做大单生意,往来多是各家高门大府的园丁、管事之流。
这会儿要不是正好闲着,掌柜也不会这么多话的推荐。
掌柜打量顾喜喜,表情郑重起来,“听客人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顾喜喜说,“我也是西北人,住青田县,离这儿不太远。”
掌柜说,“频婆果树有是有,您要多少?敝店可不做散户生意。”
“二百棵树。”顾喜喜平静道,“第一批先要这些。”
“后续再追加,只多不少。”
掌柜吃惊的瞠目,姿态都变的端正起来。
他朝顾喜喜拱了拱手,说,“此事我无法做主,还得告知老板。”
“客人可否告知住址,改日我们老板可登门拜访,正式商量此事。”
“还要改日?”顾喜喜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云岭县商界的效率也不过如此。”
“罢了,我再去别家看看。”她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客人留步!”掌柜经历了短暂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