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桥迷迷糊糊的,只感觉浑身冷得厉害,就像掉进了冰窟窿。还没等他弄明白咋回事,身上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这一下可疼得他“哇”地就哭了出来。
“李老太婆,你可真是好命,又多了个大孙子!”一个嗓子尖尖的老太太扯着嗓子喊。
“真的吗?真是个孙子?哎呀,太好了,我那苦命的老二也算有后啦,我对得住他,也对得住我那走得早的老头子哟……”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欢喜,说到最后竟然大哭起来。
“是啊,这孩子命苦哇,刚出生爸妈就没了,怪可怜的。”尖嗓子老太太低声叹着气说。
李二桥懵懵懂懂的,心里全是问号:这是搞啥呢?这慈祥的声音咋这么耳熟?我这是在哪儿啊?我又是谁呢?他拼命想睁开眼睛瞅瞅周围,可眼皮就像有千斤重,咋使劲都不行,眼前还是黑黢黢一片。他想挣扎着看清周围啥样,却浑身没力气,一动都动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整个人彻底没了劲儿,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好长时间以后,一阵唢呐声把他给吵醒了。李二桥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破破烂烂的屋顶,墙角到处都是蜘蛛网。他正躺在一张旧床上,屋里空荡荡的,就只有一张破桌子,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陈旧的味儿。
“我到底在哪儿啊?我不是应该已经……难不成是在做梦?可这梦也太真了。”李二桥满心疑惑,想坐起来,却发现手动一下都费劲得很,抬腿更是难,转头也只能稍微挪一点点。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哎呀,我的小乖醒啦,是被吵醒了,还是饿醒了呀?奶奶煮了米汤,在锅里热着呢,这就给你端来。”慈祥老太太的声音传过来。
李二桥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等他好不容易转过头看向门口,老太太已经走出去了,就只看到一双小脚跨过门槛。
没一会儿,老太太端着一碗米汤进来了,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用小勺舀起米汤,轻轻吹了吹,送到李二桥嘴边:“来,小乖,喝点米汤。”
到这时候李二桥才反应过来,自己咋变成个小婴儿了呢?这都啥情况啊?他还是一头雾水。
李二桥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岁月在她脸上刻了好多深深的皱纹,头发又白又稀,可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慈爱。他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在老太太的细心照顾下,李二桥把碗里的米汤都喝完了,身体也渐渐有了点力气,能稍微活动活动了。他从老太太唠唠叨叨的话里听出了不少事,原来这个慈祥的老太太就是他奶奶,而他刚出生就成孤儿了,外面吹唢呐呢,是给他难产死了的妈送葬,没错,他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走了,他爸爸在他妈刚怀孕不久的时候就出意外没了。
等李二桥终于明白自己重生了,以前的那些记忆就像潮水一样在脑袋里翻涌。他出生在苏北农村一个特别的大家庭,打小就被村里人的白眼和歧视包围着。就因为他一出生就没了爸妈,没人护着,他家那“光棍家族”的名号更是在周围十里八村传得人尽皆知。
在这个家里,除了还在吃奶的他,还有六个成年的男性长辈和三个二十一二岁的同辈男孩。这六个大人,有的是没了老婆,有的是一直没娶上媳妇,按照农村那些严格的说法,都算是光棍。一家弟兄六个全是光棍,在当地那可是少见得很,也特别让人吃惊,所以他家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从一出生就被这特殊的家族名声拖累着。
前世的李二桥,在这种压抑又自卑的环境里慢慢长大。好不容易读完小学,就因为家里穷,自己年龄又小、没手艺啥的,早早地就出去闯社会了。1993 年,才 13 岁的他跟着村里出去打工的队伍就走了。因为年龄太小,虽说那时候童工还没被明令禁止,可工厂还是不要他,他只能在条件特别差的工地上卖苦力。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干活,晚上星星月亮都出来了才收工,干的都是最累最重的活,吃的却是清汤寡水、没一点油水的饭菜。
九十年代的工地,环境差得很,啥设施都没有,对一个正长身体的孩子来说,那种生活简直就是遭罪。长期营养不良,搞得他身体发育都慢,就算成年了,身高也就一米六五。
后来到了两千年代,电子厂像雨后春笋似的到处都是。李二桥好不容易进了电子厂干活,可长期在压抑环境里长大的他,根本没珍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在电子厂的时候,他整天迷迷糊糊混日子,把每个月挣那点可怜的工资都花在抽烟、打游戏、和女工瞎聊天上了。
除了过年,平时他都不回老家,那时候都这样,他是苏北的,苏北在当时就是穷的代表,来南方打工的人一般都过年才回去,那时候电话也不普及。所以那时候出来打工的人和家里联系都少,一般就过年回去一趟。
而且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当回事,刚开始咳嗽的时候,他还是该咋地咋地,就知道吃喝玩乐抽烟。可命运没放过他,咳嗽越来越厉害,到后来有一天,他自己在出租屋里,被那止不住的咳嗽憋得喘不过气来,就在那时候,他的生命一下子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