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榭”这三个字在狼毫笔尖上一点一点现出,笔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观其力而不失,持笔所书的如玉五指展而不夸。
星弦磨着兰亭砚,对着临窗而书的榭寻欲言又止。
“心不静,岂不辜负了你手下的好砚台。”
榭寻目光清淡,并未从宣纸上离开。
星弦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墨条,“公子,你可听说了沈家后院之事?我觉得很是古怪……”
待窗外的紫竹跃到宣纸上,谢寻嘴角微动,“且说来看看。”
星弦道,“以前三姑娘一天跑三遍我们紫竹榭,恨不得直接住在这里,可如今过了三天了,三姑娘都没来过,上次在前院见到三姑娘,她装作和咱们不熟一般。”
“还有呢。”
星弦想了想,继续道,“如今府里的人都传遍了,这三姑娘竟然开始掌家了,这三姑娘看着也不像会掌家的样子。她以前恨不得把库房搬空到咱们紫竹榭,以她这暴发户的作态,沈家要是落在她手里,怕是迟早要败光的,孟氏掌家多年,府里的下人早已屈服,三姑娘又怎会管得住,那些人怕是会阳奉阴违。”
榭寻但笑不语。
星弦有些捉摸不透自家公子是什么意思,有些抓耳挠腮,“公子,你说是不是。”
“星弦,你把事情看得太过于表面。”榭寻拿起墨条,轻挽雪袖,重新磨墨,“阿容自小跟在沈正身边,耳濡目染,岂会是个笨的。”
季青从静安寺回来,静安寺那一天表面看似寻常,实则透着诡异。
一向和睦的姐妹两人,一夜之间宛如仇人,一向隐忍退让顾忌颇多之人,也在一夜之间锋芒毕露。沈容从静安寺回来那日,沈正的书房被围得密不透风,父女在里面说什么需要防护得这般严实……
自那不久沈正就离家了,踪迹不似往常一般轻易寻得,连莫琰都跟丢了,可见沈正身边带了高手。
而沈容四周,似乎也有人暗中保护着。
“公子真的打算娶三姑娘吗?我一直都不明白公子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还以为公子有什么把柄落在三姑娘手上呢……”
星弦一直觉得这个粗鲁的三姑娘配不上他家芝兰玉树的公子,他家公子可是天上的月,即便是淮阳总兵家的秦安安也是配不上的,更何况商贾之家的三姑娘,他们家公子就是尚公主那也是……
啪嗒……
一声砚台相碰的清脆声,谢寻放下墨条,“星弦,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星弦一凛,撇撇嘴道,“是星弦多嘴了。”完了还是嘀咕一句,“她就是个见色起意的庸俗之人。”
他还记得当初和公子刚到淮阳城时,那沈家三姑娘活脱脱一个色痞见到绝世美人一样,眼睛都粘在公子身上了,旁家姑娘起码还知道害羞遮掩一下,她倒好,直接上来就问公子年庚几何,家住何方,可有婚配,还说她家有钱,问公子喜不喜欢钱。
当真是……不知羞耻,不知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家公子难道会看上她的钱?
星弦气鼓鼓没再说话。
紫竹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榭寻手下的狼嚎轻轻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
“三姑娘不来紫竹榭约莫是生病了,”榭寻把刚刚完成的字画卷起来,修长如美玉的指尖一挑,便绑了起来,“你把这幅字画送去给她把玩吧。”
星弦微微瞪大眼睛,这还是公子第一次送东西给三姑娘。
他想想也知道,当三姑娘知道公子送她一幅亲笔字画,该高兴疯了吧!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对别人示好,如果这算示好的话……
星弦走后,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在窗台上,谢寻起身,摸了摸雪白的信鸽,信鸽开心地拿头蹭他的手。
取下信鸽脚上的纸条,打开来。
看完信,谢寻把信泡在了一旁的瓷碗里,上面的字体竟慢慢消失,直到不见。
竟是整个淮南的沈家商行都有了动静么……
没一会,信鸽跃上他的肩头,歪着眼睛和他对视,信鸽清澈的眼眸倒映出他如画的侧颜,谢寻端详着自己的脸,眼眸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眼神。
事情可不能超出他的控制,哪怕有所牺牲……
而这边的沈容拿着自己整理的账本往账房走去,打算先开库房对对账。
刚走到院门,就听到院子里一个十分嚣张跋扈的声音似乎在叫嚣着什么,便给曼禾打了个眼色,驻足聆听起来。
“……我院子的月例我凭什么不能自己领!怎么说我也是府里的主子!赵亮你对我客气一点!”
这声音一听,沈容就知道是谁了。
“我说瑶姨娘,您只是个姨娘,跟我们没多大区别,可别在我面前拿乔,凭白让人看了笑话,实话和您说,这是大夫人定下的规矩,谁来也不好使。”
瑶娘一听,声音更是高扬,“如今掌家的可是三姑娘,赵管家可别忘了你是沈府的人,而不是大夫人的人!”
赵亮毫不在意,“瑶姨娘也别忘了,您是大房的人,现在在这逞一时之快,坏了大夫人的规矩,怕是日子会更难过。所有人都知道,三姑娘掌家就是个笑话,是暂时的,三姑娘向来不理会后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