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父债子偿!”
一个光头猛地把手拍在桌子上,头顶的钨丝电灯在黑色电线的拉扯下微微晃了晃。
周扬面露难色,身子抵在白绿相间的墙面上,绿色的墙面有尖锐的毛边,硌得他胳膊生疼。
“家里的情况我现在不了解,你们现在找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我爸妈他们去哪了。”
周扬低声解释着,但是那些他曾经叫叔叔阿姨的这帮子人,和平时和蔼可亲的面目判若两人,狰狞的表情仿佛恶鬼。
“你少扯淡,你是他们儿子,你爸把几个厂子的股份都早早清退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哪。”
“还钱,再不还钱,我们就把你绑了。”
90年代,法律意识淡薄,绑架威胁这种事,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张口就来。
周扬还想再解释什么,家门猛地被人踹开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青年背着书包,拿着明晃晃的尖刀就冲了进来,看到有人亮刀,那些来要债的人纷纷向两边避让。
青年径直对着周扬冲来,周扬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被青年一把揪住衣领,狠狠的按在墙上。
“姓周的,你爸骗了我十万块,那是我家全部的积蓄,今天你要是不把钱给我退回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青年的刀抵在周扬的胸前,周扬仿佛被吓呆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哥们,别冲动,冤有头债有主,我现在确实找不到我爸,你冷静点。”
“没钱?没钱那大家就都别活了。”
青年不等周扬的解释,狂怒的甩了甩头,然后一刀狠狠刺入周扬的胸前。
周扬惊呆了,鲜血从他胸前的衬衣氤氲开,青年身后那些跟着叫嚣的要债的人也集体噤声。
青年仿佛癫狂一般,一刀,再一刀,刺进了周扬的胸前。
周扬的身子靠着墙缓缓滑了下去,青年满手鲜血,猛地转头看向那些要债的人,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杀人了”,接着,人们争先恐后的朝着外面跑去。
……
“人都走了。”
青年将门关好,回头看向倒在血泊里的周扬,后者睁开眼,有些嫌弃的将身上沾血的衣服脱下来,看着身上刚才被“刀”刺出来的印子,摸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你小子,就不知道下手轻点。”
“这不是为了逼真么。”
青年撇了撇嘴。
周扬走进洗手间,台子上摆着一块香皂,上面是白绿相间的牙膏,装在包装盒里,抬手拿香皂洗身上的鸡血,包装盒碰掉到了水盆里,用手一搓,包装盒直接粉碎。
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年轻的自己,周扬笑了。
“又见面了,1991年的自己。”
没错,周扬重生回到了1991年。
两小时前,周扬睁开眼,是在自己的床上。
绿白双色的墙面,周扬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墙上贴着灌篮高手的海报,旁边还有一张邱小姐的写真,只不过胸部的位置被摸得有些起了毛边。
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周扬才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他知道,再有一个小时左右,那些要债的就会上门,所以才提前联系了自己的好友赵一鸣,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
“老周,真没想到,你家原来这么有钱。”
等到周扬换好衣服出来,肖一鸣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老式锡铁饭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树椒土豆丝和番茄炒蛋。
可能是捂的时间有点久,土豆丝不脆了,周扬大口大口的扒拉着饭,甚至有心思想着,如果土豆丝里面再有点醋就好了。
几分钟吃完了饭,周扬很快就开始收拾自己屋里的行李,他知道,这地方不能久待。
刚才那些上门要债的债主,一定会有人报警,如果被警察堵在屋里,知道自己没事,那些债主还会上门,那刚才自导自演的一切,就都没意义了。
从自己床下拽出来一个老式双肩登山包,周扬将春秋的衣服各装了两套,然后从书架里抽出来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从里面拿出来一本存折,里面有六千三百块,这些钱,都是以往过年时候那些叔叔阿姨给的。
“老周,这有一封信,好像是阿姨留给你的。”
肖一鸣推门进来,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周扬接过来,看也没看就把那张纸团成一团。
信的内容他上一世已经看过了,大概意思就是他父母的生意出了一点问题,让他自己躲开那些要债的人,还有厨房的抽油烟机里面,给他留了八百块的现金,一切都等他们回来再说。
这一等,就是二十年,周扬一直到死,都没等来父母的消息。
“哎哎?你怎么看也不看就给扔了。”
肖一鸣看周扬把信扔进垃圾桶,本想劝两句,可是周扬自顾自的走到厨房,在抽油烟机顶摸了一阵,拿出来一沓老人头,肖一鸣直接看直了眼,后面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老肖,现在学校放假了,要不要跟我出去闯一闯?”
将钱塞进衣服内衬的兜里,周扬背上书包,看着肖一鸣招呼了一句。
“出去闯?去哪。”
肖一鸣愣了愣,周扬笑了,“去市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