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三年正月末,南京春和殿。
大明太子朱慈烺正坐在凳子上听课。
今天给他授课的是东宫讲官刘理顺。
刘理顺是崇祯七年状元,考中状元时他五十一岁。
由於他年事已高再加上一门心思研究学问,所以当时的崇祯给他安排的都是类似於老师的职务,如:㱏谕德,经筵讲官,东宫讲官。
现如今的刘理顺已是六十七岁高龄。
“太子殿下,”刘理顺突然对着朱慈烺深施一礼,“臣已是年近七旬,不但眼花耳鸣,记性也越来越差!为了不耽误殿下学习,臣请求辞去东宫讲官一职。”
“先生万万不可!”朱慈烺迅速起身来到刘理顺身边将他前倾的身体扶直,“学生只学了一些皮毛,先生岂能离开?”
刘理顺叹了口气:“殿下不必挽留,臣的身体臣自己清楚,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臣也舍不得辞去东宫讲官一职!”
“就请殿下同意了臣的请求吧!”
朱慈烺刚要开口回复,忽然听到侍读太监陈宽在外面大喊:“殿下,京师急递!”
紧接着陈宽举着一个信封跑了进来。
朱慈烺迅速拆开信封扫了一眼,立刻对陈宽喊道:“快,快去请倪先生。”
等陈宽走後,刘理顺再次朝朱慈烺施礼道:“殿下,臣...”
“不急,等倪先生来了再说!”朱慈烺打断他的话并说道。
“臣...遵命!”刘理顺无奈,只能同意。
不多时。
伴读太监陈宽在殿门外喊道:“殿下,倪先生来了。”
“快请先生进来!”朱慈烺说话的同时站起来迎接。
倪元璐迈着急匆匆地步伐来到殿内。
他先是朝朱慈烺施礼,随後又和刘理顺打招呼。
倪元璐是朱慈烺的老师。
刘理顺是东宫讲官,严格来说也是太子老师。
两位老师之间的关系非常好。
除了这层关系外,倪元璐和刘理顺还有另一层关系:他们都是袁可立的门生。
朱慈烺率先对倪元璐说道:“倪先生,刘先生说他年事已高无法胜任东宫讲官,打算辞官归乡,学生拦不住...”
倪元璐问:“殿下为何要拦?
“学生舍不得他走...”朱慈烺低着头说道。
“殿下错了!”倪元璐教导起来,“对於官员而言,老死任上并非美谈,荣归故里方为佳话。”
“殿下要给官员想好退路,官员才会发自内心的拥护殿下!”
朱慈烺认真听完后惭愧道:“学生明白了!”
紧接着他又对着刘理顺施礼:“先生莫怪,学生这就上疏请求父皇恩准先生告老还乡!”
刘理顺欣慰地笑了:“殿下客气了,臣确实心有馀而力不足,所以才不得不请辞!”
“学生明白先生的苦衷,”朱慈烺看着这位年近七旬的老叟,红着眼睛说道:“先生回乡后一定要保重身体,如果遇到一定要给学生写信!”
“多谢殿下关心!”刘理顺支撑着年迈的身体,对着朱慈烺缓缓下跪。
朱慈烺刚要阻拦,被倪元璐伸手拦住:“这是大臣向储君拜别,殿下需承受此礼!”
等刘理顺起身後,倪元璐示意朱慈烺朝刘理顺下跪:“自古天地君亲师,殿下是刘理顺的学生,拜师时要行叩首礼,辞别时亦要行礼!”
“是。”朱慈烺毕恭毕敬地对着刘理顺磕头施礼。
刘理顺顿时激动地无以言表,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一番激动感慨后,刘理顺辞别。
离开前他不停地嘱咐朱慈烺:“为帝王䭾,手段不狠无从立威。为帝王䭾,若无仁心天下必摧。”
目送刘理顺离开后,朱慈烺把京师送来的急递放到倪元璐手中:“先生,父皇任命谢三宾为户部尚书,谢三宾举荐了几个官员,父皇一并任用!”
倪元璐看完急递的内容后沉思片刻:“殿下想问什麽?”
朱慈烺左右看了看,低声问:“父皇向来痛恨钱谦益,谢三宾是东林魁首钱谦益的得意门生,父皇此举...”
“呵呵,”倪元璐微微一笑,“请问殿下,大明朝有两京一十三省!货币改制在其他九省进展十分顺利,为何偏偏在江南四省遇阻?”
朱慈烺试探性地猜测道:“有人从中作梗?”
“对,肯定有人在背後搞鬼!殿下再猜猜谁在捣乱?”
朱慈烺不敢乱猜,只能摇头。
“以东林党为主的江南士绅集团!”倪元璐一语道破真相。
朱慈烺尴尬地提醒:“外面盛传先生也是东林党,先生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会伤其他东林党的心!”
“殿下误会了!”倪元璐解释,“我是朋而不党的东林人,那些朋党之徒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朱慈烺并不在意倪元璐的身份,他指着急递说道:“先生,谢三宾是东林党的人,父皇让他推行江南四省的货币改制,他能破局吗?”
“问题不大。”
“不能吧?”朱慈烺很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