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放下碗,心有余悸,“表姑娘只是去勾引他,就被打瘸了腿,好……残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苏轻宛暗忖,杀鸡儆猴,永绝后患,是一个心思深沉做事不择手段的。若非如此,绝无可能这么年轻就爬上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置。
林氏有句话说得对,她要把陆家搅得鸡飞狗跳,陆璟绝对不会做事不管,他们是打碎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李奶娘说,“姑娘,我们能不招惹三公子,就不要去招惹三公子。”
“他姓陆。”苏轻宛淡漠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凉意,她要动陆家人,注定和陆璟为敌,这是无法避免的。
李奶娘出去后,绿竹敛去嬉皮笑脸,压低了声音,“姑娘,晨风说戌时三刻在南风楼等你,说有要事禀告。”
“知道了。”
谢昭兰经商,常在外走动,陆家也不太管她,苏轻宛午歇过后带绿竹出门,先去商行巡视,谢敏说陆家人顾忌着名声,不敢闹得太凶,算是相安无事。朝廷命官是不敢做出强抢商行的事,林氏如今有李雪樱接手烂摊子,还不到山穷水尽时。
京城繁华,商贸云集,三更后才施行宵禁。
华灯初上时,南北街仍是人声鼎沸,极是热闹,南风楼就在南北街最繁华的地段,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
苏轻宛来时,人声鼎沸,生意爆火,小二利落端盘上菜,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南风楼一共四层,一楼大舞台歌舞不断,二楼招待寻常宾客,三四楼全是包厢雅间,招待京中富商权贵。主楼后有三栋二层小楼形弧形环绕,最右边一间是三进院,是掌柜与南风楼的厨师,小二们,卖艺歌女们的住所,另外两栋是为了招待不便在主楼用膳的贵客,环境非常私密。
这几栋小楼与主楼之间有环形空中走廊连接,建筑群中间有假山亭台荷花池,九曲回廊,形成庞大的建筑群,能用膳,也欣赏歌舞,可以说是纸醉金迷。
苏轻宛带绿竹上了四楼,进了最东边的雅间,绿竹随着她进门,刚关上门,一名身穿玄色束腰窄袖长袍的男子跪地行礼,“晨风参见郡主。”
男子二十出头,高挑俊秀,身材瘦削,或是常年夜行的缘故,皮肤有一种不见光的白。
苏轻宛单手微抬,晨风起身,苏轻宛问,“出了何事?”
晨风脸色严肃,“半年前朝科举舞弊案牵出淮南冤案,朝中有人替王爷喊冤,希望重审旧案,皇上震怒,抹了好几位大人的乌纱帽。三月前,西林进犯我淮南边境,有人说是朝中淮南王旧系勾结西林犯境,皇上秘密派遣陆璟前往淮南调查,一旦做实罪名,昔日王爷旧系怕是要被连根拔起,算算时日,陆璟也该到京都了。”
“他不是去西南吗?”苏轻宛蹙眉。
“他改道去了淮南,皇上想要把淮南一脉连根拔起,陆璟去一趟淮南回来,就算没有证据,也会做成铁证。”
苏轻宛一手握着茶杯,滚烫的茶水透过瓷杯,烫红她的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似的,眼底一片暗红。
淮南王是唯一的异性王,是开国皇帝的结义兄弟。两年少年相识,感情甚笃,恰逢乱世,揭竿而起,登上皇权巅峰。
皇帝感念恩情,赐淮南封地,并有圣旨,后代子孙不得削藩。淮南王六代驻守淮南边境,掌十万精兵。恪尽职守,忠心耿耿地守着淮南,西南边境。六代边境主帅,十余年前三子夺嫡,燕王长女与淮南王世子有婚约,因而求淮南王出兵相助,淮南王戍边守疆,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拒燕王所请。
后燕王在夺嫡中落败被手足所杀,不曾想燕王儿子在叔伯们自相残杀后坐收渔翁之利,被立为太子,先帝驾崩后登基为王,尊燕王为景帝。朝中有佞臣揣摩其心意,联手策划淮南王谋反血案,九族被诛。
她的两位兄长恰好去了边境,听闻九族被诛,痛彻心扉,军营哗变,差点自立为王,真的坐实造反污名。三日后,西林大军进犯,她的兄长们放下私人恩怨,率军抵抗,战死沙场,至此淮南一脉仅剩她和姐姐。
如今淮南一脉仅剩她,父亲和兄长们故去已有十二年,皇上还想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简直欺人太甚。
“郡主,留在京中的死士有八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京郊设伏杀了陆璟。”晨风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越是紧要关头,苏轻宛越冷静。
她松开茶杯,轻声说,“这事说不通,皇上登基十二年,根基渐稳,父王曾是边境主帅,朝中一半武将是他的嫡系。这些年也有将军想要给父王翻案,皇上都轻拿轻放,皆因北疆与西南边境常年战乱,他还需将军们戍守边疆,不能自毁长城。西林大军刚刚犯境,更是他仪仗将军们的时候。若把淮南旧系连根拔起,寒了将军们的心,谁还替他上阵杀敌。”
晨风蹙眉,有些不安,“那陆璟去淮南做什么?”
“我也不知,这几年朝中频繁有人要查淮南旧案,非我授意,或许皇上起了疑心。”苏轻宛是想要替淮南王翻案,这是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做的事。淮南六代驻守边境,忠君护国,她决不允许父王背着通敌叛国,谋反篡位的骂名,遗臭万年。
可当年被诬陷时铁证如山,盖棺定论的谋反想要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