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粮饷至今都还没发下来,我娘都卖了自己不少首饰补贴军中了。”她不屑地嗤笑一声,“不然你以为那会儿小皇帝召我我干啥过去,还不是实在没银子了,再这样折腾下去,让军中都互啃同僚得了。”
萧子衿也无奈,他几月前回鄢都其实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倒是和方诗同病相怜:“没准备和你要钱。”
方诗明显松了一口气,坐姿都放松了:“那就好。”她眼神又一下疑惑起来,“那你准备咋整?我记得你府中也没什么银子了吧?”
说完她就瞥了眼老老实实贤良淑德地坐在旁边的季远之,琢磨了一下:“你小相公……”
季铃一歪头,擦去嘴角的饼干屑:“药谷好像也没什么银子……不过要是阿楠哥哥要的话,去整一点也可以哦。”
反正鄢都高门大户那么多……
季铃正琢磨着带点啥好东西去“随便逛一逛”,就看旁边的自家哥哥一点头。
“若是需要的话得让阿铃回一阵子鄢都,用不了多久,她动作快。”
季远之说完转向季铃,温柔问:“是吗,阿铃?”
旁人看不出来,但季铃同他多年兄妹,怎么看不出来自己臭哥哥的潜台词。
那眼神写满了:就是杀几个人罢了,别磨磨唧唧耽误事情。
……臭哥哥。
季铃一鼓腮帮子,下巴一抬,嗔道:“怎么不是哥哥去?”
季远之温柔笑容一缓:“阿铃?”
季铃瘪嘴:“好嘛,我去就我去。”
萧子衿无奈地看着蠢蠢欲动心里全是恶毒小心思的两兄妹:“别乱来。”
他轻轻叩着桌子:“既然阿诗你在,等战事稍稳我得回一趟鄢都。”
“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们享受了那么久的富贵荣华,也该为国为民出点血了。”
方诗看他眼中暗色一闪,咂巴下嘴叮嘱:“到时候可别忘了分我北境一成哈。”
季铃失落地“啊”了一声:“不用我去吗?我知道有几家的小尾巴哦。”
萧子衿揉揉她的脑袋:“到时候阿铃你同我一道回去。”
季远之款款提醒:“其实我也知道点,阿楠。”
所以压根不用季铃去,带他就行了。
萧子衿瞥了一眼他,问道:“方才你不是要阿铃回鄢都吗?”
季铃得意地哼了一声,缩在萧子衿身后,防止被季远之打。
方诗捂住眼睛:“行了,别在我面前秀你俩鹣鲽情深了,给我安排个屋,我睡觉去,赶路了好段日子,困死人了。”
萧子衿起身去安置她。
季远之刚想跟,被他轻轻捏了下手,从他身侧路过的萧子衿低声道:“远之,辛苦了。”
季铃托着下巴,看着自己哥哥笑容都掩盖不住了:“哥,收收表情,丑。”
“……”季远之给她额头一下。
天色稍稍亮起,云层间透出了些许璀璨的晨光,连农户饲养的鸡都还没打鸣,城门外头的轰隆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躺下睡觉的方诗匆匆跟着萧子衿去了城楼,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坎布拉尔粗犷魁梧的身材。
坎布拉尔坐在马上,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十三部落士兵,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长刀一指:“给我攻!”
【作者有话说】
我是憨憨呜呜呜呜忘记删前面章纲了(鞠躬道歉
第74章
容归跨坐在深褐色马匹上,右手边就是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半头的狼王坎布拉尔。
两人不站一起的时候看不出来作为同母血亲的相似,如今站在一道,倒是能从脸上看出点端倪,大致的轮廓确实是有些相像。
他左手上的木板已经拆下,就是手背上还留有一道刚长出新肉的疤痕。
暴雨似的飞矢从他身后不远处朝着沧州城楼咻地飞去,大小不一的落石从投石机上抛出,从他的头顶上飞过,几乎能听到那破空的声响。
容归站在原地有些焦躁,他和萧子衿多年好友,也曾共同游山玩水,自然是认得出对方的,哪怕隔着这一道宽阔的渡河。
被他的情绪感染,身下的马匹也有些烦躁地踱起步,不安分地动了动,短促地吁了两声。
坎布拉尔斜睨容归一眼:“卓也,你要是没法面对你的朋友就下去吧。”
容归眉心紧蹙,前是曾经性命交付的至交好友,后是几十万的族人血亲,无论是让他剐舍下哪边都像是从身上剐下了一片肉,剧痛难忍。
直到走到今日这一步,他才理解了当初叶舟死后萧子衿留下的那句话。
——那些昔日情分哪那么容易说抛就抛?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他记得自己幼年七八岁的时候,十三部落闹了饥荒,是邻里的接济和省吃俭用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没在那年的饥荒中饿死。可他也记得……叶舟并非没有察觉他的身份,甚至连萧子衿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一丝丝的预料,只是并不愿意相信至交好友天然的立场就在自己的对面罢了。
他曾经露出了诸多端倪,却没有任何人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仿佛这段不知何时起的仓促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