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活泼,稳重了许多。还是一副憨态可掬的可爱摸样,但眉毛明显上方多了几缕的白毛,是上了年岁的狗狗才会有的痕迹。
是啊,小狗能有几个四年呢?她垂着眼帘,胸口那点后悔的情绪逐渐淡去,化成无法名状的惆怅。
入冬后,天亮的很晚。
凌晨四点,黎明未醒,漆黑的天幕上挂着几点稀疏星光。
一辆黑色捷豹划破寂静,停靠在沉睡的居民楼下。
老旧的小区安保松懈,灌木丛内阑珊的落叶被风卷起,拂到挡风玻璃上,又无力滑落。陈妄书从疗养院回到陵市连着开了几小时车,简单梳洗便匆忙赶来,却丝毫没有困意。打开笔记本电脑随意架在腿上,蓝牙耳机中随即响起助理的询问声。他简单应声。
法国时间此时是上午十一点,特意推迟的视频会议终于开始。陈氏驻法项目部负责人依次进行汇报,最后是一位眉眼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年轻人进行的总结发言。
会议结束。
陈朔忐忑地来到镜头前,“堂哥,我做得还好吗?”陈妄书言简意赅:“我说过,你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陈朔不好意思挠着脑袋,“老太太最近怎么样?”陈安书:"她挺喜欢山上的空气,有韩姨陪着,一切都好。"
其实四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位堂哥时,在法国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陈朔是嗤之以鼻的。
他以为陈妄书不过是徒有虚表的花架子,趁乱上位后,被送到这里镀金,结果却慢慢折服于他的冷静,强大。似乎没什么能令他慌乱,动摇。
“你还回巴黎吗?老头子也一直说想让你继续接管这边….…”
“挂了。”
车厢内重新陷入黑暗,陈妄书摘掉耳机,点开微信主页中的一个头像。
属于她的朋友圈曾有暖阳婆娑的街角,贪吃好睡的胖橘,用玻璃酸奶瓶养的蝴蝶兰,挂在枝头的笑脸气球。如今只剩一条泾渭分明的横线,将他隔绝在外。
对话框中没有新消息,事实上除了通过好友验证的时候,她再没有回复过。陈妄书一遍—遍固执地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动作,等待第一缕朝阳降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远处楼宇上亮起第一盏灯,紧接着第二盏。
但似乎没有哪一盏灯是来自于她。
分明是无趣的等待,却难得使他平静。
暖阳跃上枝头,晨光大亮。
约定的时间已到,但电话和微信仍没得到回复。
小区健身器材处围着一群晨练的老人,陈妄书拉开车门,走到他们身旁询问。
老人甚少跟年轻人打交道,狐疑地打量着他陌生的面容和车牌号,听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安书很快放弃了这种无效沟通,回到车里拿出手机,拨通江城的号码。
“哥们儿,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啊,”江城压低声音抱怨,“薇薇这两天防我跟防贼一样,关于池雪的信息一点也不肯透露……”
"门牌号。"
"什么??"对面好像被水呛了一口。
"帮我问一下谭薇,"陈妄书呼吸微乱,嗓音紧绷,“她家的门牌号。”他说服自己千万次,贸然造访太不合适,但仍是不能安心。
灰色的遮光帘将明媚的日光隔绝在外。
池雪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如同被包裹在冰茧中的小虾米,拼命燃烧体温取暖,呼吸滚烫,手脚冰冷。生理期的疼痛如同被一根带铁链的钢钉穿透腹部死死钉在床板上,铁链尽头绑着千斤巨石,不住撕扯下坠。贝果小爪子吧嗒吧嗒踩着地板,焦躁地围着她的床打转,时而蹦起来扒拉她的床沿,时而低声呜咽。窗外的鸟鸣,手机震动音,隔壁的摔门抱怨声,各种嘈杂的动静钻入耳中。她攥着被角,咽喉像被人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门口忽然响起咚咚敲门声。
还有杂模糊又焦急的呼唤。
昏昏沉沉的意识中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邻居忍不住来投诉了?
池雪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终于强撑着爬起来,但头重脚轻根本无法控制平衡。她晕乎乎地扶着桌椅,吸拉着拖鞋一步步挪到玄关处。
“吱呀”,门开了。
门口背光立着一道修长身影,看不清眉目,只有熟悉的霜雪气息扑面而来。
身体忽然松懈下来,积蓄的力道尽失。池雪整个人向前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