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羡现在确实遇到了麻烦,他正带着全部的县卒全力清剿梁山贼,可眼下却陷入了一种僵持。
梁山,但实际上并非是一座山岭的简称,而是夏阳西北面所有山峰的统称。由于这片山麓处在吕梁山脉的最南端,山岭又全部呈横梁状,所以叫做梁山,而夏阳古时也因此得名少梁。
而梁山贼之所以得名为梁山贼,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占据了整个梁山区域,而是因为杜干一众人等只在梁山活动。相比于夏阳的其余三伙马贼,他们地处偏僻,甚至不会主动到夏阳乡亭里劫掠,但对百姓的危害却不逊色。
无论是什么样的农人,光靠田里的几亩地,都是很难过好生活的。故而一旦到了农闲时间,他们都势必需要山林水泽的辅助,以此来改善生活。无论是采摘些野菜野果,还是专门去打些野物,甚至是伐木取薪,都少不了要进入山林。
而梁山贼的影响就在于此,他们游荡梁山,对入山的平民大肆掳掠。入山者往往辛劳数日,一遇到梁山贼,成果就被洗劫一空,少不得还要绑票勒索。百姓们对此提心吊胆,却又不得不冒着风险入山,而县府也难以到山林中进行干预,致使其猖獗至今。
刘羡在除去其余三伙马贼后,自然也要彻底除去梁山贼,如此才算完成自己的诺言。
但刘羡也明白,四伙马贼中最难剿灭的恐怕也是梁山贼,仓促不能成功。故而他花了一个月时间,专门来整编呼延昌留下的马贼。
刘羡先是将其中一些穷凶极恶的斩首示众,以此来立威平民愤。而后将剩下的人交给孙熹,让他们与龙门贼、郤安招的新县卒一块混编操练。对于表现优异者有嘉赏,不能跟上的就淘汰,罚去做修城之类的苦役。
就这样,在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夏阳有了三百县卒。
按照当前的军制,两百人为一队,刘羡便将其分为两队,一队由郤安率领,一队由孙熹率领。虽然连刀剑都不能配齐,更别说什么弩机、什么铠甲。但至少从人数上来看,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而在探得杜干在梁山内部结寨的地点后。刘羡自觉时机成熟,便领着三百县卒趁夜前行,打算摸到杜干的山寨后,突然发动袭击,打他个出其不意。
但这项计划半路就失败了,原因无他。在夏阳其余两伙马贼都已经消散,一伙马贼已经逃窜的前提下,哪怕杜干是如何疏忽,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没有重蹈呼延昌的覆辙,而是重视刘羡三月剿贼的承诺,一面修葺山寨整顿防御,一面在夏阳打探消息。
结果刘羡摸黑刚走到半路,就被杜干的斥候给发现了,双方在黑夜里一阵乱射。这一斗,夜里惊起一片飞鸟,周围数里都听见了,杜干的营寨得知了消息,所谓奇袭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好在刘羡最担忧的变化没有出现。
按照刘羡的设想,杜干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直接弃寨而走,留给刘羡一座空寨,刘羡若找不到杜干,也不可能长时间在梁山停留,只能撤兵回县,这样杜干就可以再从容归来,跟刘羡玩一场永不结束的打地鼠游戏。
中策是直接在山寨前和刘羡摆开架势,刀对刀剑对剑地厮杀一场,刘羡这是刚组建的新兵,虽然人数多一些,但纪律还没有练成,如果杜干一战而胜,刘羡肯定威望尽失,在这个冬天之内,肯定是无法再来围剿杜干了。
下策则是利用自己山寨的地利进行固守,双方就这样干耗着,看谁先熬不住。这样伤亡可能极小,多年的家当也能保住,但是一旦失败,那就是逃无可逃,全军覆没。
而对于刘羡而言,他最乐于见到的情况自然是杜干固守;有计划应对,但没有十足把握的,是和杜干打一架;最不想见到的,自然是杜干弃寨而走。
毕竟现在刘羡刚刚缴获了呼延昌在高台的两千石粮食,不怕和人对耗;新卒虽然不堪用,但到底人多,还有龙门贼帮衬;但若是在这山沟里捉迷藏,那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只能说杜干到底是马贼,贪恋自己寨中的这点财物,又不想和刘羡拼命,眼睁睁地看着夏阳县卒堵住了口子,也没派人出来约战,而是让一干手下在寨前拉开了长弓,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不得不说,杜干选的扎寨地点确实极好。他所结寨的地方,地处一座山梁的末端,涺水从这里流过,在山谷间形成了一个大湖,将这山梁的东西南三面尽数包围,只在北面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出。而因湖水环梁的形状像极了鹤嘴,所以被当地人称作鹤嘴泽。
而这条小路北边低,南边高,又十分狭窄,最窄处仅有九尺来宽,可供三人并肩而过。杜干只需要在高处把道路一卡,当真是以一当十,也不怪他固守不出,看上去是心中已经算定了,刘羡攻不破他的梁山寨。
所以刘羡还在观察梁山寨地势的时候,杜干就亲自到山梁上向刘羡喊话。
杜干的声音极为粗犷,即使隔着过百丈,仍然清晰可闻,他说:“县君,何必做此无用功呢!杜某结寨于此,为的就是固若金汤。”
“杜某素来佩服豪杰,像县君这样的豪杰,只要你不进山,杜某就相安无事!还是早些归去吧!”
“杜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