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休沐,清晨,一声鸡鸣啼散满天星,他起床沐浴更衣,而后骑马去安仁县军营找史玉皎。
从鹤州城到安仁县的路走熟了,半个多时辰便可抵达,在城外们便看到旌旗猎猎,闻听角声满天秋色里,是戍军早起在操练,嚯,这战斗值爆表的气势。
沈持在心里赞了声:媳妇儿威武。
他进城后先寻家早点铺子吃了饭,喝过清茶,等校场的练兵之声停息后才递了帖子去叫人通报。
片刻后,兰翠一袭戎装出来接他:“沈大人来了?将军正在练鞭子呢,沈大人去看看吗?”
都怪赵蟾桂乌鸦嘴,来之前跟他说什么鞭子,沈持此刻有点腿软,微微僵笑道:“我去书房等她。”
路上,他又问:“史将军怎么忽然练起鞭子来?要抽谁吗?”他记得她先前不是练长矛就是练射箭来着。
“大人还不知道?”兰翠说道:“侯府要送史小郎君来军中历练,家中惯用鞭子管教他的,将军大概是为了吓唬震住他才练的吧。”
沈持:哦,好。
虚惊一场。
他坐在她的书房等了不大一会儿,史玉皎来了,她只用一根簪子挽了个髻,鬓发微汗,常年在多雨的黔地少见日光,她的肌肤冷而白,耍了一通鞭子后微微泛着桃红,气血很足的模样。
“你先把鞭子收起来,”沈持看着那条虎尾纹革制竹节软鞭还是有点头皮发麻:“我有话想跟你说。”
史玉皎把鞭子往桌上一放:“说吧,什么事?”
“我这两日想去一趟金沙水,”沈持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去左氏土司那里看看,大约得个把月才能回来。”
史玉皎坐下喝了口茶,她瞧着墙壁上挂的地图说道:“从鹤州到那儿四五百里地,翻山越岭,危险重重,非去不可吗?”
她面上带了些许忧色。
“这趟路工部的官吏已往返数次,”沈持说道:“黔州府前往大理国经商的人,多半也走这条路,不要紧的。”
“我算着彰武将军行军路过之时跟上他们,小心些。”
史玉皎又伸手摸着她的软鞭不说话。
劈、扫、扎、抽、划、架、刺……沈持心虚地暗暗数着软鞭用起来的招式:其实也不是非得去,要是媳妇儿不让,那他再生别的法子。
“三娘……”还没等他往下说完,就听见兰翠在外头说道:“将军,大人,史小郎君到了。”
沈持连忙说道:“我去接他进来。”
他走出来,老远就看见史玉展松松垮垮地倚在军营外头的门槛上,十岁的小郎君个头还小,脸蛋圆胖,眉眼俊是俊,就是那欠欠的纨绔神情让人一看就火冒三丈,体内涌出一股暴力,下意识地想要抡起胳臂。
“这位大人是我姐夫吗?”他还没变声,嗓音尚且带着稚嫩。
先前在京城打过一回照面,史玉展看着沈持面熟,年岁也对得上,于是有此一问。
“在下
寒暄,热络地说了一阵子话。
沈持见到了少时的同窗岑稚,头一眼,熟悉,又恍惚觉得陌生:“岑大人。”
岑稚的个子没长起来,二十二三了还是又矮又瘦,没有年少的圆润饱满,反倒是一脸的枯相,叫人看着顿生疏离。
“归玉兄,”岑稚满脸堆笑,热络地与他叙旧,说起当年他们在青瓦书院念书的往事:“来之前我在京城见到了孟夫子,他挺好的。”
“是吗?“沈持:“我许久没有他们的音信了。”
岑稚又说起别的话。
往往沈持听了半天,只说一句“是吗。”,平平淡淡的语气,叫人听不出是亲还是疏来。
岑稚心里苦:明明他也是读过万卷书的,可不知为什么在沈持面前,他一张嘴就歇菜,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见了面又好像没见面一样,扑了个空。
……
这几日,沈持将鹤州府的逐项事宜一一交给杜不寒:“先前这里没有父母官,事情都报到本官和盛大人、韩大人这里来了,现如今杜大人来了,终能交给正主儿了。”
杜不寒笑道:“沈大人这么急,是怕在下巴不得赶紧把鹤州府的大权抓到手上吗?”
“不瞒杜大人,本官下月初要去一趟大理国,”沈持压低声音说道:“没几天了,怎能不急。”
杜不寒听了肃然起敬:“大人此去深入虎穴,要万分当心啊。”
……
八月初一清晨,漆器世家的家主带着伙计和两车漆器来到鹤州接沈持一行人,到了旁晚时分,彰武将军燕正行部也到了。
八月初二,新凉扫去残暑,有快哉风吹拂。
沈持带着赵蟾桂、左文嫱母女,还有户部的两名官吏,盛诚明、韩绍一道,跟着漆器世家的家主郎愿,报了行商的名头进入大理国,而彰武将军燕正行部也化整为零,有人扮作商行的伙计,有人充为前往大万山铜矿的矿工……想法子分散开来潜入大理国,前往金沙水之后再合拢。
……
听说今日沈持要护送左文嫱母女回左氏土司,兰翠悄悄对史玉皎说道:“虽说沈大人是实诚君子,但万一她是个不安分的,路上……沈大人也未必把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