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让看着蜷缩在地上,犹如死狗,尚在残喘的安佐,心里却生不出欢喜。
他明明可以安安稳稳的待在兰末国内,好好顶着他的王子头衔,贵族身份,潇洒快活。等父亲百年之后,安佐便能顺利成长的继承他的执政之位,继续权倾朝野。
对于弱者和穷人来说,这个世道没有选择。因为无论怎么选,对他们而言都是错的……但对于安佐这样有身份、有背景、自身还很有能力的人而言,却是不用选择。只要萧规曹随,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会有极为不错的前程。
但反过来说,越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就越是叛逆,身上的反骨越多。就像西门大壮从来不想接手家里的生意,甚至听到拨弄算盘的声音就觉得头疼……赵让也一样,丝豪不在意自己世家豪门的名头,甚至很看不起家里人有时候刻意的做派。在他的想法里,什么都不如做个轻快的游侠,浪荡江湖自在。
可这世道不会为了某个人的想法而改变,再有身份背景的人,也不能完全掌握自己做出新选择之后的命运。
当他做出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决定时,这条路就得靠自己慢慢寻摸方向。若是走错了,就会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就会像安佐这样,躺在地上,生不如死。
赵让深深地叹了口气。
作为敌人来说,他巴不得看到这样的光景。可刚才这么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却又觉得谁人不是这样?
却是没注意到身旁的元明空脸上表情更是复杂。有哀怨,有轻蔑,更多的则是不甘!
“嗯,做的不错,一会儿教主他老人家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阿曼尼轻描淡写的说道。
对于豢养的狗而言,丢出一根骨头就够他快乐很久。而对汪三太爷,连骨头都不用,这一句话就让他感谢连连,大表忠心!
阿曼尼缓缓走到安佐身旁,低头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几分得意。成王败寇,能站到最后的,就是赢家。不管她用什么手段,付出了多少。
光看着赵让就能对阿曼尼的痛快感同身受。
早再兰末国王城中见面那次,她就对赵让说起安佐和他的父亲,乃至整个家族对王室都有不轨之心。
当时恰逢汪三太爷“中毒”昏迷,经赵让和元明空四处探查,也把矛头指向了安佐。
不成想自己却是被阿曼尼公主和汪三太爷两人耍得团团转,他们从一开始就定下计谋,要让赵让紧咬着安佐不松口,由此借刀杀人。
但西门大壮的出现,是他们所料不及的变数。要不是他,赵让等人即便到了查干托洛盖,也不会和通宝钱庄有所接触。正是因为沈流舒的暴露,才使得红绛身为神教的护法,不得不提早现身收拾残局。
“真是好算计!”
赵让心里感叹道。
论这方面,他和元明空都输了,输的很彻底……
“接到请柬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元明空恢复了平静,对赵让说道。
“但你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精彩吧?”
赵让反问道。
元明空自嘲的笑笑:
“我在想等我们回去之后,人家问起,该怎么说。”
赵让耸耸肩说道:
“人家问我,我是可以不说的。但你恐怕躲不过去。”
元明空长叹一口气。
“是啊,我躲不过去。”
身为查缉司影卫副都统,回去之后,西域这里的事情不仅要事无巨细的汇报,还得重复许多遍。
查缉司规定,每次出外差回来的人,都要在半月内,三次向不同的人叙说这次差事中的详细。这是为了确定所述否属实。
真是发生过、经历过的事情,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和混淆的。元明空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二十啷当的小伙子只要不傻,肯定都能记得住。
然而谎话可不一定每次都能编造的一样,尤其是中间还会间隔几天。
当然这种方法也不是万无一失。
有心人只要做足准备,肯定是有空可钻的,元明空在意的,是这次差事自己简直愚蠢到家了!
要不是遇见了赵让,以及后来的叶三娘、西门大壮,想必自己早在西域商盟里就被西风烈或是金钟镖局给弄死了。
“你是想进箱子,还是进麻袋?”
阿曼尼公主柔和对着安佐柔和的问道。
赵让不明白进箱子和进麻袋都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没有人会在最后一刻放过自己的敌人,只会想着如何才能把他折磨的更加悲惨。
“赵公子可是在困惑护法大人的话?”
汪三太爷走到赵让身旁,擦着手问道。
狐假虎威,这个词一点不假。先前他被安佐压的有多抬不起头来,现在他就有多得意。
汪三太爷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用一双铁拳收拾了安佐而得意。
他得意的是自己替教主和护法办了一件漂亮事,想来国师之位又更稳固了些。
“太爷是因为什么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