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面色也严肃起来,提高些音量说道:“宝二哥切莫以偏概全,知晓一两点不平事,就将之全盘否定,不出力自己去改变,而是极力想着逃避。”
“不是妹妹多言,咱们是簪缨世家不错,但也是祖辈流血流汗挣来的,我们这些后辈子孙,切不可依仗家族的荫蔽,就庸庸碌碌的活着,倘有一日,大厦倾塌,又当何如?将来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
贾宝玉被说得哑口无言,面色逐渐显见出不耐烦来,他手里紧紧捏着胸前的通灵宝玉,眼神阴沉冷漠,嘴唇紧闭呼吸急促,显见已经生气了。
贾琬春眼神毫无波澜,定定的看着宝玉,毫不退避,只是已经打消了再唤醒他的主意。宝玉也不敢在她跟前发作,不多时,就面色难堪的转身离开荣庆堂了。
“宝玉,宝玉……”荣庆堂的两个丫鬟紧追在他身后而去了。
正屋里传来瓷片落地的响声,贾琬春嗤之以鼻的笑了笑,看了看西厢紧掩的房门,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心中有些寂寥的走出了荣庆堂。
荣庆堂的正屋里,贾母坐在暖榻之上,低骂一声,“孽障!真是不懂礼数。”
小丫鬟们在快速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琥珀一边为贾母抚背顺气,一边温言的劝慰道:“老太太,气大伤身,千万莫和琬姑娘计较,她人小不懂事,口无遮拦是有的。”
贾母靠着案几扶额,虽觉得贾琬春说的话,不是全无道理,但是那死丫头片子,怎敢这么和她的宝玉说教,“快让几个机灵的去看看宝玉,切记别让他伤心了,晚间记得让他过来我这里,我好生安慰安慰他。”
外间的小丫鬟蹑手蹑脚的进来,颤颤巍巍的回道:“老太太,琬姑娘走了!”
贾母这次是真的恼了,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走了,走哪里去了?”这个没教养的丫头,她没听见自己发怒吗?还不赶紧进来请罪,竟然敢就这么大剌剌的离开!
玻璃有些为难的试探着开口,“莫不是琬姑娘没有听见里面的声音,亦或是自知自己错了,害怕受到您的叱责,这才跑了,要不奴婢将人叫回来呢!”
贾母愤怒的拍了下桌子,她哪里不知道,只怕那死丫头和她老子一样,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总觉得大房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了。
自他外放后,就从未给自己来过信件,也不提携下政儿,政儿明明就是受了他的牵累,才被皇上贬官的,如今她博学多才的政儿别看看困在九品之上。
贾母心底升起怨恨,她嫁进贾家,从孙媳妇做起,政儿他爹的离世虽然让自己悲痛,但是也带走了那位压在自己身上的老太婆,贾赦他们那位高门出身的祖母。
自此,国公府就是她一人说了算,不仅是荣国府的掌权者,还是两府辈分最高的,整个贾家,那个敢违逆她半分!
贾母越想越气,她不允许,别人挑战她的权威,长房对她的阳奉阴违,她也决不罢休,定要在将他们攥紧些,想着就厉声开口道:“鸳鸯可来信了?她可有了好消息?老大如今到底是何态度!”
鸳鸯是她最喜爱的丫鬟,十分机灵能干,可是怎么到了老大身边,就没什么作为了呢!
一旁的琥珀回道:“隔两月就会来信的,大老爷待她们几个不错,府中一切安好,只是大老爷公务繁忙,鸳鸯姐姐暂时没有好消息。”
“叫她多提提你们老爷的好处,他们是兄弟手足,骨肉至亲,自己节节高升了,也断不能忘记兄弟。”
贾母最是信任鸳鸯的,也没曾想过要换个人前去,反而让她们主仆之间的情谊产生隔阂,又思及老大年岁也不小了,早年又是放浪形骸的,她也不再苛求鸳鸯有消息的事了,只希望她在老大心底的分量在重些,能够为政儿说得上话。
要是早知道外放没有这样的好事,她早前就让政儿代替老大去了,只是她也舍不得政儿去西北那种地方受苦,唉!终究是阴差阳错啊!让老大捡了这么个便宜。
史湘云静静的呆在碧纱橱里,她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有些生气了,但她觉得贾琬春说得没错啊!虽然之前不喜她严肃,也厌恶她时常一脚出八脚迈的,爱显摆张扬的臭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