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处透出的光,明亮又旖旎,却照不散人心里的伤。 小金玲那孩子,在邵韵诗主仆几人的心里都极为重要。 其实,邵韵诗知道,小金铃身体之所以一直看着不好,也有心重的原因。 这孩子赤城,觉得自己父亲哥哥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所以才难痊愈的。 所以,早点送他们一家走也好。 喜妹送完人回来,见晓冬和小姐俩人瞅着心情不大好,也没多想,只将百二娘的话说了遍。 听了百二娘这话,晓冬点头道:“还算是有点良心。唉,小金铃若是好好的,我就让她留下了。” 喜妹沉着脸,“哪里能留下人家的女儿。” 晓冬皱眉,“小金玲跟着百家,日日看那个不着调的百山子行事,这万一日后学坏了,可就糟糕了。” 邵韵诗摇了摇头,“这道不必担心,横竖小金铃还小,离不得娘亲,日后若是大些,看她自己个的意见,到时,你再想法子就是了。” 这话说的晓冬高兴了几分,“对呀,横竖小金铃精怪着呢,到时若是不喜百家行事,再想法子接过来。唉,我还真是迂了。” 喜妹见晓冬开心了几分,便提醒邵韵诗,“小姐还是赶紧睡一会,下午还得同小姑奶奶去看电影呢。” 听的这话,邵韵诗忙看向一旁的挂钟,还真不早了,忙收拾了下,便躺在了小书房的暖榻上。 她其实不必如此急,可自家小姑姑是个急性子,万一要提前走,自己这午觉就别想睡踏实了。 晓冬是个不爱睡午觉的,看了眼喜妹,小声道:“你也眯会,我守着。” 喜妹也知道兰香小姑姑的脾性,她虽不十分困,可一会子要是没精神服侍小姐,铁定要挨小姑奶奶白眼。 她看了眼晓冬,点头,“行,我也去睡会。” 说完,想了想,喜妹还是提醒道:“我看你也眯会得了,小姑奶奶可是最烦跟着的人没精神头的。” 晓冬不在乎地一挥手,“你赶紧去吧,我有数。” 喜妹确实有些累,见此,便放心地走了。 槐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九三二年的冬天过去了,早春虽料峭,可并不太冷,槐园已然是处处是春了。 下午,一辆轿车停在了邵家的东侧门。 “小姑姑,这会子能有啥好看的电影。”邵韵诗虽知道姑姑带她出门,是为了拉她散心,可还是忍不住不喜待在人多的地方。 邵兰香好笑地看着坐在身旁的侄女,乐道:“做什么这样别扭,你也该改一改性子了,眼看着你就得入学了,同学间交往会比较多,你想清静是不能够的。” 邵韵诗叹了口气,看着车窗外的大街,小声嘀咕了句,“难道非得上学吗?” 邵兰香点了点侄女的瓷白额头,训道:“人家想上学上不了,你倒好,叫你上学还得求着你了。” 开车的是邵兰香丈夫江哲凯的勤务兵小刘,这次江哲凯去上海增援退敌,不放心留在南京的妻子,便留个手下给她,以保护她的安全。 小刘听的邵家姑侄俩的谈话,想笑不好笑,便憋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这样,刚好叫跟车的晓冬看见,她立马道:“小刘你可得好好开车,别笑的将车开歪了,颠的人身上疼。” 小刘被晓冬这么一说,吓的立马端正了态度。 邵韵诗瞪了眼晓冬,让她别多嘴。 见师姐瞪眼,晓冬吓的吐了吐舌头。 邵兰香见俩孩子挤眉弄眼的,心里畅快了不少。其实,她这几日心里也不舒坦,一,丈夫去参战,枪炮无眼,她能安坐家中? 二,母亲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就这么放过了白氏,恁她如何劝都不管用,只抱着为了哥哥好的说辞,始终不松口。 亏的自己回来的及时,不然,身边的瞒姑怕是得被自己的好母亲好大哥绑去北平了。 想到侄女若是真被带去北平,邵兰香就不由的后怕,白氏白家再加一个黄家,可都不是好鸟,瞒姑会有何等惨烈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一下。 邵韵诗见姑姑面色不好,知道她心里也烦,倒是不敢再抱怨上学的事了。 又察觉出小姑姑突然低落的心情,她难得热情地一把搂住姑姑的膀子,问道:“姑姑,我们过几日去南京?还是留扬州?” 车里坐着的都是自己人,邵兰香也不瞒着,“暂时留扬州,南京的学校也还要再等等才能开学,我正好有时间帮你补补课。” 虽说邵韵诗的国学堪称大家,可其他的新式学科并不十分突出,邵韵诗想插班的话,得补一补进度。 邵韵诗对那些学科并不怎么感兴趣,无奈姑姑坚持,只能是应下了。 见侄女兴致不高,邵兰香搂了她,道:“你若是不同我学,难道是想去北平上那初等小学?” 邵韵诗想到白氏居然起心思撺掇父亲带她去北平,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立马端正了态度,对邵兰香道:“是不是我学的好了,他们便没了理由接我走了?” 邵教授不就是用邵家的女儿不能粗鄙没学识做借口,来要挟祖父吗。 邵韵诗觉得自己就是不稀得搭理他,若是起劲,自己这个粗鄙没学识的女儿,未必就比不上邵教授博学。 邵兰香听的侄女的话,心都快酸透了,忙拍了把侄女的背,强硬道:“就算你学的不好,他们也不敢领着你走的,白氏算个什么东西,大哥就是个糊涂的,你安心,有姑姑和爷爷在,定不叫他们如愿。” 她这话说的既快又狠,吓了邵韵诗一跳,瞄了眼车里的人,见大家都当没听见,她这才吁了口气,老实地再不提白氏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