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出于职业习惯的原因,以往孙靖昌在来的时候也曾经注意到对面楼上的窗户。
南京秋老虎很厉害,这窗户一般是开着的,而现在竟然是虚掩着的。
再加上那一闪而逝的人影。
作为久经训练的日本特工,孙靖昌的嗅觉是极为灵敏的,让他迅速意识到修车铺已经被监视了。
这也能够理解为何陈鲁文并未向伙计告知去向就不辞而别。
想到这里,他迅速在脑海里思索脱身之计。
步伐不能显出任何的异常,如果稍稍表现出异常,就会被监视的人看出破绽,对方就会立即实施抓捕。
而大街上当前的环境,对他的逃脱十分不利。
此时行人相对比较稀少,任何一个行走在大街上的人都很扎眼。
往东走,走到下一个巷口至少还有七八十米,按照正常步速的话,将近一分钟。
这一分钟之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巷子里的情况并不确定,也许有人在守株待兔。
调头往西,更加不现实,立即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物品,只有一把手枪和三个弹夹。
手枪在平时也是不会随身携带的,但现在形势危急,带着好防身。
除了对面的楼上,总感觉背后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刻意没有回望,心中却已如走马灯般转过千百个念头。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洒落,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也似乎在暗示着某种不安的变数。
街上行人寥寥,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身影都让他心头一紧。
他很快注意到,前面一名穿着灰色衬衫的年轻人,悠闲地踱着步,眼神却不经意地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孙靖昌心中警铃大作,那眼神,分明不是寻常路人的好奇,而是经过训练的探子才有的敏锐与深沉。
他略微加快了脚步,但脚下的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鼓点上,心跳与步伐同步加速。路过一家茶馆,从里面飘出的茶香混合着市井的喧嚣,本该是寻常的一幕,却让他的神经更加紧绷。
茶馆的窗边,一抹不易察觉的反光闪过,像是有人正透过玻璃观察着他。
再也没有任何的侥幸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七八十米的距离,在此刻走起来却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刀刃上,每一声脚步的回响都在耳边轰鸣,提醒着他无形的威胁如影随形。
终于,他走到了巷口,那是一道狭窄的出口,仿佛是通往自由的唯一通道。
余光一瞥,并未发现有人在里面埋伏。
但是,他并未做任何停留,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喘息。
何一秒钟的迟疑都可能是致命的。
孙靖昌眼神坚定,脚步未曾放缓,继续前行。
终于到了第二个巷口,然后陡然一个转身,钻进了巷子中。
再然后,以一种近乎奔跑的速度穿梭在街巷之间。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脱离这片被监视的区域,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
接下来,他开始有意识地变换行走路线,时而穿过拥挤的市集,时而拐入狭窄的小巷,试图打乱可能存在的跟踪节奏。
巷子口的热风似乎比平时更加热情,吹动着他的衣角,也似乎在耳边低语,提醒着他前方的路还很长,挑战才刚刚开始。
一直走出去半个多小时,无论孙靖昌他如何辗转腾挪,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悄无声息地向他收紧,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是他在南京活动这么久,第一次有过这种感觉。
作为一名经过特高课训练的特工,无疑是很自信的,且在中国特工面前有足够的心理优势。
但是,在这一刻,这一切都荡然无存。
他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太平南路。
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太平南路地处NJ市中心,北通总统府,南连夫子庙,是南京最繁盛的街道之一。
孙靖昌在南京城的街头巷尾穿梭,心中虽如鼓点般急促,但脚步却保持着从容不迫。
他深知,敌人一直如影随形,却始终未出手抓捕,这背后的意图令人揣摩不透。
然而,这份暂时的安全让他感到自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去完成那项艰巨的任务。
中国有句古话叫作“大隐隐于市”,孙靖昌此刻便有了这样的觉悟。
他决定利用南京城的繁华与复杂,作为自己最好的掩护,让自己化身为市井中的一粒尘埃。
于是,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出入于市集的摊位之间,与商贩们闲聊。
偶尔驻足于茶馆,品一口香茗,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目光却始终在人群中穿梭,试图捕捉到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安全的迹象。
就在他经过一家眼镜店时,不经意间瞥见了橱窗的玻璃上映出的景象。
那是一块干净明亮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出街上的行人与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