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景立时神情不悦,语气狠厉地驳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不知天高地厚!” “没人告诉过你口不择言的下场吗?” 唐慕之望着不远处的高空断桥,轻嗤,“整整八天,你还认不清自己错在何处。” 闻言,祝景姿态激昂,居高临下地鄙夷出声,“我何错之有?分明一开始就是你从中作梗!屡次打乱我们的计划!” 说到底,她和庄翊一直针对自己这个外人,无外乎是介意并排斥她的突然闯入。 思及此,唐慕之眸色微暗,口吻淡漠却又邪冷,“想必二位对我不满已久,正好今天人都在,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承认,一品楼那夜包括盛耀的突发事故我都有责任。” 这番话掷地有声,将已经打好腹稿的祝景怼得措手不及! 忽而,她出奇愤怒地拔高了音量质问:“大小姐说得冠冕堂皇!你可想过你的恣意妄为会给事情带来怎样的后果?” 杏眸微眯,唐慕之隐去眼波中的戾气,拖腔带调地幽幽道:“原来,你也知道。” 后者瞳孔骤然一缩,声音顿时锐利了几分,步步紧逼,“你这话什么意思?!” 捕捉到她心慌掩饰的微表情,唐慕之唇线微抿,眼角眉梢逐渐挂上了烦躁与不耐——无需再次试探,故意泄露监控影像的人就是她。 而且,那人用画面肆意挑衅她以后,一直没有后续动作。祝景自那夜以来,也是行动受限。 这么看来,动机和时间都十分吻合。 误会她、中伤她都可以理解,毕竟面对一个主动接近的陌生人,身为裴子羡的心腹,及时为他规避风险乃是首要任务。 但祝景唯独忘了,向他那般睥睨傲物韬光养晦的人物,但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破绽,都极有可能给他带来致命一击! 唐慕之垂首,盖住眼帘中的寒霜——若非祝景是裴子羡手下的人,她会毫不留情地当场废了她! …… 正当众人噤若寒蝉之时,突兀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至。 谢昀立刻如临大敌,机械般地转身面朝训练场门口,然后几乎是以气音哀求:“慕小姐,请您劝劝老大……” 小惩大诫的野外实战训练罢了,祝景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性命之忧。 然而,唐慕之无暇深究。她狐疑地侧身回眸时,入目便是——苍翠染绿影影绰绰中,那个满身浓郁黑色的男人踏着尘土逆光而来的一幕。 女孩隐有愠色的杏眸登时泛起涟漪,可当她视线下移到裴子羡左手中的物品时,突然有点小心虚。 权贵先生亲自去把英伦绿开回来了? 难怪,谢昀先前总是闪烁其辞不肯透露他的行踪,现在又面露自作主张的惶恐不安。 显然,特助是趁大佬去盛耀取车之机偷偷前往京林苑找的她。 神游天外之际,一缕又沉又哑的腔调随着微风拂过她的脸颊,“不喜欢?” 唐慕之神色如常地避开男人暗藏审视的眸光,缓缓摇头,“没有,忘了。” 嗯,也就是当时心中不快,干脆把车停在那边七天、而已! 但,目前还没有放弃不要的念头。 女孩稍加思忖,觉得缺少说服力,遂不疾不徐地补充:“正想着有空去取,裴爷送的礼物,怎可乱丢!” 说罢,迈开长腿闲庭信步似的在裴子羡面前站定。尔后,左手手心朝上理直气壮地要求:“车钥匙还我。” 后者未做应答,反而左手入袋,用骨节如玉的右手捧住咫尺之间瓷白的脸蛋。 四目相对,黑眸深处像是燃起了炙热的火光,又像是涌入了寒冽的冰霜。裴子羡绯薄的唇角微扬,溢出的音腔却暗哑至极,“委屈了?嗯?” 从未有人问过她,唐慕之,你委屈吗? 实事求是地说,思绪混乱的一刹那,心情确实晦涩难明。只是,这句话带给她的冲击力远不止于此……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委屈一词有了更加形象立体的诠释。 这个认知从心头浮起的时候,所有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唐慕之顺势歪头在男人干燥的掌心蹭了蹭,自然地略过话题,“我的东西我来保管。” 裴子羡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揉捏掌下娇嫩的肌肤,眉峰轻扬,嗓音低沉,“自己拿。” 脑子突然宕机的唐慕之:“……” 这是什么谜之邀请! 换个场合的话,她可真要伸出魔爪了! 男人将女孩惋惜且讶异的表情尽收眼底,回应的腔调暗哑中又多了分戏谑,“怎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