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唐慕之懒散地倾身入座,晃了晃水晶杯,动作优雅地微抿一口。 充满加勒比风情的荔枝朗姆特调充斥在口腔内,清冽与甘甜的碰撞给味蕾带来了微醺的极致享受。 如今身心松懈下来,内心却忽地涌起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无力感。 她冷凛的眸光不自禁下垂到紧紧攥着的右手,如果当时自己坚持学医…… 就在这刹那间,一具温热而蓬勃的胸膛贴了过来。背后拥抱的姿势太过蛊惑人心,男人胸腔震动出的醇浓音色缓缓击打耳膜,“倒是不知,慕小姐小气如斯?” 唐慕之:“……” 这是调侃她独自小酌呢,女孩回味着舌尖余味,侧身把杯子递过去,唇齿留香地戏谑,“诚意之作,邀您品鉴。” 惯性偏头之际,刚捕捉到他染上了淡青色的眼睑,伴随而来的便是沿着脖颈一路向上的热度及蜻蜓点水的痒意。 那张俊魅的脸颊逐渐变得清晰,唐慕之目光迷离地盯着他的鼻尖。 然而下一瞬,炙热的亲吻与一句话被喂进了嘴里,“慕小姐亲手调的酒,裴某总要亲自尝尝。” 原本已经清醒的神智很快就偃旗息鼓了,女孩慵懒地勾着雪颈,纤纤玉指顺势插入他凌乱的短发,极力迎合。 待到酒香肆意蔓延开来,裴子羡微微拉开安全距离,深眸融了光的暖与欲,音质暗哑地给出评价:“花自醉人。” 这是男人第一次看到小姑娘喝酒,杏脸桃腮,眼若秋波宛转,胜似海棠醉日。 唐慕之自然明白这四个字的弦外音,幽幽睨了眼身旁人,拢起长发作势起身。 正欲迈腿却被一双宽厚的大掌揽住了肩膀,裴子羡薄唇在她额头吻了吻,指腹又在她唇角摩挲两遍,才大发善心地开了金口:“头发吹干去吃饭。” 纵然想去探望容秋灼,也不能忽略他的感受。女孩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应声,一边以目光搜寻着吹风机。 只是,视线却被一道昂藏挺拔的轮廓给遮挡住了。转瞬,下颚被人居高临下地托起,低磁的声线兜头罩下,“慕小姐以酒相待,裴某不好吃白食。” 这话说的,惹人遐想。 知道他是有意帮忙,可唐慕之也舍不得大佬做苦力。因为不必想,这么长时间里,他的经历不比自己轻松。 压下胡思乱想,女孩软磨硬泡地借着他的手把湿发吹到半干,两人吃了顿简餐后才去了隔壁的医疗监护舱。 …… 原本宽敞的医疗舱此时显得有些拥挤,商素站在病床头瞬也不瞬地盯着容秋灼。 青为和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在小声讨论,两名护士模样的机组人员站在后面正关注着输液泵…… 满室沉寂,不难看出几人神情的凝重。 为了防止飞行途中被颠簸下床,容秋灼的身躯被绑带固定住了。这时,商素隐着愁绪咬牙切齿地俯身在他耳畔恶狠狠地警告:“秋爷,有些话你总得当面跟我说?” 后者睫毛费力地跳了跳,挣扎数次却始终没有如商素所愿彻底睁开。 这种现象不乐观,且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个铁血刚毅的男人曾带她领略过祖国的大好河川,如今却要用这副憔悴又苍白的躯壳迎娶她…… 真是可笑可恨,又可悲! 少顷,商素再也无法忍耐内心的翻江倒海,脱力又颓败地斜靠在舱壁,咬着唇肉,眼眶早已猩红一片。 她滚了滚嗓子,泪意朦胧的视线定格在他肿胀的左腿,一肚子酸水往回咽—— 望眼欲穿的明媒正娶终究是海市蜃楼,是她虚荣膨胀到以为她就是命定之人。 否则,怎么会连激将法都不管用? 既然是真爱,那就该能把他唤醒! 商素关心则乱,以至于陷入了思维误区。先前容秋灼体力严重透支,刚被注射了消炎药和抗生素,就是铜墙铁壁也根本无法抵挡药物的作用。 所以,即便亲妈来揍一顿也醒不来! 恰在此时,青为听到动静,忙主动让开位置,毕恭毕敬道:“老大,慕小姐。” 男人轻轻颔首,唐慕之与人十指相扣徐步靠近时,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商素拿着医用手电筒检查容秋灼瞳孔的一幕。 他们几人确实都学过医术,但中医体系过于庞杂,对于容秋灼的病情当然只能对症下药,商素此举估计是被逼急了…… 没承想,意志力强大的病人还真被她捣鼓醒了。他眯着眼,有气无力地磨牙,“你男人、没死透?要让你失望了。” 商素喜极而泣,猛地锤了他一拳。 而容秋灼眨了眨酸涩又干燥的眼睛,睨着那对俊男美女,第一想法就是挺尸! 短短一个月而已,就如胶似漆了!不要脸的死妖孽给他妹妹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头发乱的、嘴巴肿的还能见人? 胡作非为了半天,终于想起来看他一眼了?他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 容少爷越想越气,遂口齿不清地叫嚣:“哟,裴爷……落井下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