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关闭的刹那,屋内气氛陡变。 容秋灼一扫先前的病态,捂肚子的手不慌不忙地转移到沙发扶手上没规律地敲击着,浑身上下都积聚着雷霆手段的威压。 陵城裴爷如雷贯耳不假,南境秋爷也绝非徒有虚名。若说此时这种情境自己气势矮他一截,他认…… 但若比真正实力,可不见得就会输给他。不过,即便这厮称霸几方势力睥睨傲视,也绝不可能撼动自己维护妹妹的决心! 容秋灼怀揣这样坚定的想法,以一种充满锐利审度的眼神与人进行着无声较量。 两种不同气场相互碰撞的过程中,他盯着姿态始终慵懒随性的男人,脑子里闪过许多问题,其中不乏担忧和成见…… 例如:以他这种遍地仇家的特殊身份,怎样给她安全和幸福? 而且,他这类人越是杀伐果断,猜忌心就越重,将来如果涉及利益冲突,难保不会把过错推卸到他妹妹头上? 许是太过沉浸于对唐慕之嫁入裴家的顾虑,容秋灼神色几经变换,冷声质问。 “你能从始至终都站在慕之这边,哪怕有一天她和你的家人闹矛盾?” 这话他没说全,这个假设不仅仅包括人际关系,当一个人的权利、地位与名誉造就了今时今日的尊贵,倘若未来慕之与这些背道而驰时,他该如何抉择? 话落片刻,容秋灼见他全然不以为意的模样,眼底立刻充斥着厌恶与怀疑,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警告:“登高位者,万古凄凉。” “慕之这么优秀,你喜欢她爱她我阻止不了。但,既然她在你心中比不过欲望与野心,奉劝裴爷就此远离。” 容秋灼毕竟也出身名门,深知外表光鲜亮丽的豪门生活实则清醒、真实又残忍。 所谓的山盟海誓,在利欲熏心面前迟早沦为笑料。更甚者,那些所谓深情非卿不娶的霸总,一旦遇上与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毫无判断力,所作所为太下头。 这些年,圈子里流传的某新婚千金为爱捐肾可不单单是唯美爱情故事…… 须臾,裴子羡眸光顺着忽然亮起的手机屏幕落在问话人身上,口吻郑重且严肃,“慕慕不是别人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她从来都是不需要权衡利弊的人。” 真正绝对的偏爱,无需任何理由。 容秋灼眉头深锁,可尚在口中的一堆反驳却被他的来电振动给压了回去,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将数不清的财产仿若闲谈地挂在嘴边的男人…… 通过不足一分钟的简短对话,容秋灼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 这人在做资产清算,最快三个月内,那边预估八月中下旬即可完成。也就是说,他五月份就开始着手这一切了。 那个时间点…… 电光火石间,容秋灼再也顾不上内心深处潜藏的忌惮,直言不讳,“所以,从一开始你故意接近她,到底是何居心?” “别拿那套‘世界上只有一个她。’这种老掉牙的忽悠我,老子不吃这一套!” “她的人生不是你设定的轨道,是旷野,是大海,是天空,更不是被你束缚,只供你一个人观赏的金丝雀。” “是唐家璀璨娇艳的玫瑰,永不蒙尘的明珠。”裴子羡轻轻正了正领结,面无异色地接过话头,“至于,我要的——” “无非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 嫣嫣曾说过,爱永远是突然降临的,只有从来没有爱过的人,才以为爱是一个感情渐变的过程,爱其实是一种天赋。 难不成,命运在他二人初见面时便已奠下基调,惊鸿一瞥中他就认定了慕之? 这瞬间,容秋灼望着对方眸深似海的幽深瞳孔,却不知从何问起…… 好半晌,他略显干裂的唇瓣蠕动着,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光话说的好听没卵用,现在信誓旦旦地要为她倾其所有,哪怕豁出性命也都他妈纸上谈兵。” 音落刹那,一声低磁的轻笑浮于空中。 视线那头,声音的主人惬意地晃了下脚腕,轻捻指腹,“不戴盔甲的美丽,迎来的将会是厄运。” “正因为太了解世家的血腥与无情,是以相爱之人必须有非凡的能力可以在一起走到最后。” 这番话,这个铁律,容秋灼无从辩解。 人们自古便敬畏强者,如今也是一样。 而勇敢的女性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值得尊敬,可即使慕之足够强大,趟着浑水进入他的龙潭虎穴,未必不会是悲剧收场。 “看来,”察觉到他的烦忧,裴子羡剑眉微昂,开口的腔调低沉中透着一丝不满,“容少对自家妹妹的才略还不够了解……” 此话一出,容秋灼被噎得哑口无言。 但大佬显然不准备给他深思与辩驳的时间,微黯的眸色掠了眼床头柜上的野马康乃馨,音色沉凉。 以一句不仅让容秋灼而且连其他顶级家族,也都彻底失语的反问直接终止话题。 “你怕慕慕被我毁了一生,甚至不敢让我迎娶。那么,试问这三十六城中能与裴某分庭抗礼的,舍我其谁?” 操啊,这魄力,连他都要甘拜下风! 毫不夸张地说,容秋灼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草率了,能在神仙打架的时代一骑绝尘,这厮蛊惑人心的能力太特么牛逼! 就冲这种豪言壮语的心胸和气度,倘若两人不是在谈论儿女情长之事,恍惚间都以为自己要跟他驰骋江湖称霸天下去了! 容少爷情绪翻涌无处沉淀时,却见对方放下了长腿作势起身,不由攥紧手指追问:“就这?不是该拿几个亿的生意收买我?让我拿人手短,不同意也得同意?” “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