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想不明白这其中关节,闭着嘴,坐在那发愣,方才有了些美人的样子。
“何意?”
“武惠妃与薛锈等人一样,都是三庶人案的受害者。”薛白道:“试想,三庶人案之前,武惠何等受圣人宠爱?缘何一落千丈?”
李娘抬起头来,张了张嘴,竟觉得事情真是这样。
她自小都是将自己当成皇家嫡女,在姐妹当中霸占了圣人所有的宠爱。反而是那场大案之后,阿娘没了,胞兄一蹶不振。
再看驸马杨洄,她此时才发现他真是笨死了,自以为聪明,安排了一场骗李瑛入宫擒盗的把戏,事后还得意洋洋。
薛白许久没有再开口,给他们夫妻俩时间慢慢消化。
堂中安静了一会儿,杨洄似乎有些苦笑之意,大概他本就隐约明白其中缘由,如今被点透了。
只是身为驸马,还能奈何?
“你说……”
李娘左右一看,有些谨慎地,试着与薛白开始谈话,缓缓道:“你说我们被人当刀使?被谁?”
薛白道:“谁最受益?”
“他?”
李娘眼睛一瞪,讶道:“可,可他只是个窝囊废,运气好,生得早罢了。阿娘与驸马辛苦谋划,却被他捡了好处……”
杨洄轻轻拉了妻子一把,示意她说得太多了。
“无妨。”薛白看出了杨洄的意思,道:“堂中无旁人,我并非来诈公主的话,炮制三庶人案的罪名武惠妃枉背了多年,即使我们不谈,可堵得住悠悠众口?”
他仿佛还在为武惠妃叫屈。
李娘不由深以为然。
“驸马以为呢?李亨真是窝囊废吗?”
杨洄沉吟着,缓缓摇了摇头。
薛白道:“柳勣案时,我好心相助李亨,他让人活埋我,公主却说他窝囊?”
“够了。”杨洄喝叱道:“你来鼓唇摇舌,不安好心。”
“我只是个白身,献些小玩意,陪圣人打牌,求的是自保而已,于公主驸马有何威胁?”薛白道:“太子看似懦弱,却是真真正正能要了我们的命。”
“当我不知你包藏祸心?”
“我来,是为了与公主驸马化敌为友。”
杨洄警惕道:“我岂会信你?”
“有件事问驸马。”薛白压低了声音,略有些神秘,问道:“十年前,颍王李璬曾有一封密奏,驸马可知此事?”
杨洄脸色一变,反问道:“你如何知晓?”
薛白不提李琮,而是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
杨洄一见,果然脸色有异,想到了李八娘宁亲公主,再想到了她的同胞兄长太子李亨。
他眼中浮起深深的思忖之色。
李娘坐不住了,身子扭动了两下,想说些什么。
杨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稳住她,看向薛白,开口道:“你待如何?”
薛白其实想与他们就密奏再探讨一番,但知道杨洄还有警惕之意,不必急在一时。
“听说,是宁亲公主将我卖到咸宜公主府的?”
这一句话,李娘终于忍不住了,惊愕道:“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薛白不答。
事实上,他什么都不知道。
既不知李璬密奏之事是否有李亨的参与,也不知宁亲公主是否故意卖他到咸宜公主府,一大群兄弟姐妹争权,有这样几个巧合太正常不过了。
他所做的,无非是把事情引到最有利于他的方向。在诸多线索之中故意牵出几条,供他们猜想。
“让我想想。”
李娘喃喃着,发挥她的才智,在脑子里勾勒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八娘一直知情的,她和李亨一起做局……再故意把你卖到我府上,为何呢?”
“想必有何隐情吧。”
“隐情?”李娘喃喃自语,“东宫知道你们的势力?想要挑拨我们双方相斗?”
薛白等了一会,知道诈不出更多了,方才道:“我失了记忆,不记得在公主府上发生了什么。只知自己未死,却不知你们为何没有依着宁亲公主的意图杀了我?”
“嗯?”
杨洄、李娘对视了一眼,从未想过事情竟是这样的解读。
如此说来,莫非对薛白还有恩了?
良久,杨洄淡淡道:“你当我们是好杀之人不成?”
“当时情形如何?”
“不过是发现新买的奴仆中有逆贼之子,将你赶出府去,如此罢了。”
“原来如此,看来许多事本是误会。”薛白遂有了恍然神色,“我们原是被东宫迫害了。”
李娘有些被话绕晕了,再看薛白,只觉他真是好相处,此时她才稍稍明白李小仙为何会被迷了心窍。
杨洄却不似她这般容易被说服,目光闪动,犹有警惕之色。
薛白稍稍沉吟,说出了另一桩事。
“为表诚意,有桩秘辛我愿告知公主、驸马,可知右相门下有一人,名为裴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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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腾空回过头偷偷往堂中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那气氛竟真是渐渐和谐起来。
她不由觉得真是奇怪,他分明是个好钻营的上进鬼,待人却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