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个阳临镇我来往多次,却是极熟,我等先去估衣店买衣服换穿吧。”三人策马入得小镇,许冠立刻手指镇口最外边的一家店铺,对朱慈煊低声说道。 “好,请许给事前面带路。”朱慈煊点了点头,却又问道:“敢问何为估衣店?” 许冠笑道:“这估衣店呀,是除了卖新衣之外,还有卖二手衣服的的店铺,也可以算是当铺的一种。想来估衣之意,就是指一般的富裕人家有穿剩下的、或嫌过时了的衣服,都送到这种专门收售旧衣物的店铺,由他们再转手卖给那些生活困顿又买不起新衣服的人。这种通过二手经营而得利的店铺,就叫估衣铺。” 许冠说得兴起,又道:“万历年间,还有写有《估衣街竹枝词》一首,倒是生动地描绘了这估衣铺的经营呢。其诗云:‘衣裳颠倒半非新,挚领提襟唱卖频。夏葛冬装随意买,不知初制是何人。’啧啧,这般文笔,倒甚是不错。” 一旁的王从敬一脸不满:“为何我等只能去买别人的旧衣服穿,去成衣店买几件新衣服,又有何不何?” 许冠扭头叹道:“王公子,咱们现在可是被平西王大力通辑之人,如何还敢打扮得光鲜整齐招摇过市。且那种成衣店,都是有钱人才去的地方,门外多有清兵巡逻守卫,万一我等前去,引来清兵盘问或被不怀好意者盯上,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朱慈煊亦道:“许给事说得有理。咱们现在换衣服,可不是为了装扮漂亮,而是尽可能扮成不引人注目的普通百姓。去寻几套寻常衣服来穿,已再好不过了。且这家店铺就在镇子入口,我等即刻买了换上,却可更好掩藏自己呢。” 王从敬见二人俱是这般说辞,心下虽无奈,却只得跟着他们一路行去。 三人在许冠在带领下,随即一齐进入估衣店的院门。入得院来,复把马系在店厅外的马桩上,便快步入内。 入得厅中,放眼望去,整个店内是一个空敞的大堂,摆了几张交易柜子,柜子后面立了许多衣架,上面挂满了各式各式的男女衣物,有多名伙计穿走其中。因天色已晚,倒是未见其他的客人。 三人一路奔行,风尘仆仆,模样俱是狼狈不堪,一副鸠形鹄面的模样。他们入得店来,估衣铺的伙计们不是懒得理他们,就是向其投来鄙视的眼神。 朱慈煊等人,此时倒也顾不了太多,他们直奔交易柜台,向一个正在在点检衣物的伙计走去。 才走近一些,便听到这伙计在大声喊话:“老浑笔一件,一码两;柳字笔两件,三码整;番字笔一件,半码四……” 听到这有如神秘代码一般的话语,朱慈煊不觉一怔。 靠!这人说的甚话,怎么自己却是一句话儿也听不懂。 许冠见他皱眉,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卖估衣的价格,可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所以呀,这些个伙计们的彼此交谈,讲究的是要说暗码儿和行话,又谓之“暗坎儿”,也叫做“笔”。什么“老浑笔”、“柳字笔”、“桃字笔”、“番字笔”,直到“杓字笔”,就是由一至十的数字串,代表衣服的型号。后面的码数之类暗语,则是指代其价格。当然了,这些是他们内部交流的暗语,咱们作为顾客,不必管他这么多,且径去问价便成。” 朱慈煊心下暗叹,点了点头,便上前问道:“伙计,我三人欲买三套成衣,却要多少钱?” 那伙计停下手中的点检,却怔怔地看着他们的头顶,不说话。 朱慈煊心下一怔,莫非,因为这一路奔波,他与王从敬的假胡须早已掉落路上,竟是被他识穿了身份不成? 倒是许冠立时反应过来,脸上堆笑道:“小哥是见我等未曾剃头而讶异吧?我等乃是山间猎户,常在土司地界行猎,故向来少与汉地交流。这剃发一事么,因为久在山林,又去哪里寻他个剃头匠来!故也一直未曾剃却,却让小哥儿见怪了。” 那伙计撇了撇嘴:“听你们的口音,我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虽然现在平西王治下,对剃头一事抓得不如内地严,这各大土司地界,更是宽松得很。但将来如何,却是难说哩。依我看,你等最好还是抓紧剃了头,免得给官兵盘问,徒惹事端。” 许冠笑着点头:“那是那是,小哥提醒得对。” 那伙计眼珠灵活转动,见他们如此打扮穿着,想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便懒懒地回道:“最便宜的衣物,一件一百文,三人便是三百文钱。” 许冠立道:“那可否让我等先看看衣服?” 伙计又白了他一眼,才懒洋洋挪动脚步,去到最里面的角落中,拿了三件旧衣过来。扑的一声,平掷在柜台上。 “喏,就这三件了,虽然破旧了些,却是最便宜的了。” 朱慈煊放眼看去,只见这三件衣服俱是破败不堪,衣襟处多有未曾洗净的污渍,全身上下多有虫咬之洞,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不禁心下甚为不悦。 他扭头对许冠低言道:“许给事,我等虽然不求装扮漂亮,却也不好穿得如此肮脏破败。毕竟,等会若去普宁寺,穿得如此寒酸猥琐,只怕连庙门都是难入呢。” 许冠亦是点头,遂对那伙计说道:“小掌柜,敢问还有好一点的衣服么?这几件衣物,恁的破败了些。” 那伙计不耐烦地回道:“好一点衣物自然是有,只是价格却是高些,不知你们可否出得起?” 听到这话,朱慈煊顿是愈发不悦。 他迅速地往怀里摸去,一边掏一边忿忿道:“我等如何出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