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三少女 七信件(下) 高坠分尸一案现场虽然惨烈,但死者自杀之前曾经给父亲发送过遗书短信——即便接收到消息的严思思父亲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或者与严思思取得联系,可简单走访了解到的情况却确实如遗书中所言:死者严思思承受着长久免疫类疾病治疗的痛苦和精神折磨,曾不止一次跟亲近的朋友表露过意图结束当前凄惨现状的倾向,检验初步取证和案件的初步定性其实并没有太大争议。 “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在被发现碎尸当天零点到一点左右,做基础检查鉴定的时候虽然提取到了助眠剂成分,但推断药物含量在日常辅助睡眠尚未代谢完全的剂量区间,死者有长期服药的记录,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 祝思来靠着椅背略微仰头,盯着烧黑的灯管重新回忆了一下,“高坠的教学楼是新建的,因为铺设线路还没完工的原因,暂时只有个别低层教室开放使用。坠落点在楼后靠近已经拆除一半的施工板房附近,周边的柏油马路还没铺设开工,楼后四面封堵没什么行人,土路的痕迹也很凌乱,没有明显拖拽或车辆进出搬运后被清理过的情况,而且也因为新楼周边施工还没彻底结束,高坠的巨大声响并没有被过多留意,尸体都是第二天一早有学生跑到楼后谈恋爱才发现的……” 祝思来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拼接碎尸时也确实没有发现任何死后或是生前拖拽搬运的外伤痕迹,没有打斗痕迹,身上有做免疫治疗时的针孔痕迹,但已经完全结痂脱落,大致推断最后一次注射治疗已经超过一周的时间——除了这些如实记录在尸检报告里的检验结果,对于一桩家属认可并拒绝进一步尸检调查的自杀案件而言,我们能提取到的证据实在有限……” “认领尸首的时候严思思的父母好像都没到场吧?是哪个助理还是律师拿着委托书去的殡仪馆,连后续基础走访都不让做了。”江陌对当时略显离谱的场景也印象深刻,接了杯水一口气闷了大半,“严年年怎么认定她姐姐的死有可能不是自杀的?” 肖乐天稀里糊涂地忙到现在,拆了袋奶粉干嚼顶饿,“唔……严思思去世这事儿她家里人几乎没露过面,严年年是在火化之后自己偷偷溜去她姐大学宿舍整理遗物,发现严思思自杀前一天才去医院做过面谈,约好了正式新疗程复诊时间。她咨询了一下严思思的主治医生,她姐最近各方面状态都还不错,如果刨除抑郁症突发的情况,确实不太像是随便寻死觅活的样子。而且严思思平时跟父亲的关系并不亲近,给他发遗书短信这事儿……至少在严年年看来,不太符合常理。” “问题是确实有过抑郁症的治疗记录。”祝思来中肯地插了一句,“这种其实是不太好主观判断心理状态,或者会不会因为某个突发事件造成情绪崩溃产生自杀倾向的。” “严年年刚十五岁。她即便有这个怀疑,碍于没有能够直接指明严思思的死与他杀或者强迫自杀有关的证据线索,也只能先通知监护人了解情况。”江陌朝着门口的方向一瞥,“……不让查?” 祝思来苦笑着晃了晃脑袋,没搭茬儿。嚼着奶粉呛了一下的肖乐天劈手夺杯顺了两口水,凑在江陌耳朵边高深莫测道:“严思思她爸是盛安银行的董事,这事儿师姐你知道吧?” 江陌聚精会神地附耳过去,听见他捏着嗓子公鸭似的叫唤了两声,又嫌弃地一把推开:“知道啊,怎么了?” “又搞受害者有罪论那一套呗,担心他女儿的死真的是被人陷害的,跟威胁到他人身安全的幕后黑手是一伙儿的。”肖乐天叹了口气,忿忿地抱住手臂,“盛安银行最近董事会大换血,又跟政府单位有新合作,他八成是觉得家里的情况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影响他以后的仕途。” 江陌听见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借口,烦躁地把手里的文件夹砸在桌面上,“老顾怎么说?” “要撂挑子了呗,还能怎么说?” 祝思来稍微留意着门外走廊的脚步声,像是听见了那位堪比严董代言人的法务言辞厉色的说话声,难得一见厌烦地蹙了下眉。他站起身,步伐缓慢地拖着身后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俩小警察出门去见识见识那位胡闹到局长办公室的神奇企业家,隔着如墙般竖立在外侧的安保人员,看见了严年年始终担忧恳切渴求真相的眼神。 ……仿佛无助地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顾形大概是被高局勒令陪同,一脸沉闷地把这一行千奇百怪的人送进电梯,又摇头晃脑地溜进办公室,靠在桌边看着屋里严肃以待等候指示的仨人,撒气似的嗤笑了一声。 “怎么都这个表情?”顾形低头找了一圈儿,从江陌的办公桌上捡起豆苗奶奶家其貌不扬的小苹果,蹭了蹭浮灰,“冤屈都伸到市局来了,死者还是咱们市级银行大股东家的女儿,肯定是要先查上一查的。至于能查出什么结果来,有没有什么隐情,能不能正式立案,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儿了,还不到你们郁闷的时候。” 祝思来乍一听顾形说话的语气,当即意识到这么一件随口伸冤的事儿只怕没那么简单,“严董是不是碰上什么别的麻烦了?在这儿拿他女儿的死找辙呢?” “沣西和坝庄的案子牵连了几个本市的企业,挺多人都被约谈了。现在搞投行、金融、实业的这些个本地企业家都在观望势头风向,生怕沾了涉黑的边儿。偏偏这个严思思自杀在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