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三少女 四十喷涌(上) 病房里的洗手间水龙头没接热水管,手盆台面架得不高,江陌佝偻着老腰坚定又别扭地抗争了最后一遭,却不料尝试自力更生未果,被无意拨动水龙头开关滋出的冷水浇得嗷嗷叫,湿漉漉地戳在原地绝望了半晌,到底还是扯了扯被溻湿的领口,气急败坏地卷了抱着胳膊边抿嘴偷笑边看热闹的邵桀一脚。 “笑个屁。” “不笑……不笑。”江陌这一脚踹得不实在,邵桀假模假式地“诶哟”了两声,先抖开毛巾掖住即将被冷水漫向她肩上纱布的领口,抬起胳膊把这项艰难重大的任务截胡到手,视线飘来晃去地躲过了江警官领口歪扭半遮半掩地袒露的一小块儿锁骨皮肤,小心翼翼地压了下她不方便吃劲的肩头,贴心又仔细地帮她拨顺了水流成股淌下之后稍微黏连打结的发绺。 “马步扎好……”邵桀乍一开口,被自己沙哑的嗓音惊得一抖,喉咙吞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这是几天没洗头?” “住院那天开始……”江陌这点儿脸皮平日风里来雨里去,倒没怎么不好意思,就是被邵桀万分呵护的动作招惹得头皮发麻,丝丝挠挠的柔软痒意从若即若离触碰相接的指腹抓挠撩拨到江陌的心坎儿里——她莫名有点儿任人揉捏摆布的懊悔恼怒,偏偏脑袋瓜还被邵桀控制在手里,也就只敢忿忿地无能狂怒个一句半句:“你洗头使劲儿归使劲儿,别薅我头发!” 邵桀逆来顺受地哼唧了一声,揉搓泡沫的空当缓慢撒气似的加了点儿力道,悄悄摸摸地撇嘴小声嘀咕:“……再说我给你薅秃……” 江陌总算逐渐平稳地度过洗头抵触期,眯着眼睛没大听清:“你嘟嘟囔囔说什么?” “没说什么。”邵桀抿了下嘴唇,把江警官准备抬起来兴师问罪的脑袋按住,做贼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差不多要冲泡沫了,眼睛闭好。” 头一回担任洗头托尼工作的邵桀动作轻柔有余,技巧属实不够,冲水冲得泡沫遍地长流。 江陌被洗发水的泡沫辣得视线模糊,一再确认“上刑”活动结束之后,下意识地撑住洗手台面,眯缝着这会儿隐约只能看见色彩光线的眼睛,胡乱地摸索着搭在台面旁边架子上的干净毛巾,打算伸手去够——谁知胳膊刚没轻没重地挥了两下,弯腰驼背挪蹭着向前的脚下就呲溜一滑,触手可及的毛巾也被邵桀这个小没良心的拎起来抖了几抖,江陌身子一歪陡然失衡,晃晃悠悠的就顶着一脑袋的水汽栽向他的胸口。 邵桀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吓了一跳,本能又顺手地捞住江陌弯了半天僵滞得直不起来的腰,拢着江陌潮湿的发尾,用拎在手里的毛巾兜头盖住。 “江,江——江……江警官……” 邵桀磕磕绊绊的话音被湿乎乎的头发毛巾挡在外头,本来就蚊子哼哼似的动静儿瓮声瓮气的听不太清楚。江陌扶了他一把就后撤退开了半步,勉强眯缝着睁开一只眼睛,茫然又好笑地看向他,没好气儿地学着他的语气,眉毛挑得老高,“干,干——干……干嘛?” 江陌轻轻甩了甩湿黏在脸侧的碎发,顾及着即将解脱的伤势,举着毛巾慢条斯理地耙搓,她使劲儿眨了眨被泡沫水刺激得眼尾泛红的眼睛,眼眶里像是还含着一层薄而朦胧的水雾,视线略略上挑,钻过湿漉漉的发梢,漾着满眼的笑。 “你吭叽什么?有话说有屁——我靠!血……血——血!” 邵桀先愣,晕晕乎乎得魂儿都快被勾走,他定定地看着眼前水光潋滟的人慌里慌张地托住他滚烫的后颈,伸手捏住他的鼻梁,呆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涌出鼻孔的热流,登时眼冒金光地迷糊上头:“啊……鼻血……” “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自己捏着鼻梁。”江陌扶住这颗下意识就要仰起的脑袋,小心地把人安置在床尾坐好,跑出去找护士站讨了冷敷纱布把人处理得全副武装,直等这一时热情奔涌的血流彻底凝结止住,一巴掌拍在了邵桀委屈兮兮的肩膀:“小伙子火气够旺啊。” 邵桀无地自容地甩开脑袋里那点儿瞬时飘走的非非联想,干巴巴地吞咽了一下,准备翻篇儿扯谎:“……那个……我们经理给俱乐部里买了红参的补品,可能喝得太多,火大。” 邵桀这点儿撒谎的小把戏搁在江警官跟前纯属班门弄斧。但江陌不太想说破,以免再度被迫牵扯出点儿别的什么借题发挥的情感纠葛,嗤嗤一笑正要作罢,走廊里却不慌不忙地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合着意味深长的轻笑,端庄的在门框边缘礼貌性地叩出声响。 “分红参补剂的时候,你不是尝了一口嫌难喝,一包都没要?少讹人啊。”徐沐扬傲气张扬地抬着下颏,被身后的梁霁轻握了下胳膊才稍稍收敛着,撅了下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江陌点了点头。 “江警官,我们听说你明天出院,所以特意来看看,也顺便来为上次态度不太好的事,跟你道个歉。” 江陌受宠若惊地朝门口看了一眼,搓盘着头顶的毛巾顿了一顿,挑起眉梢,没急着搭话。 她隐约觉得这二位从商人士纡尊降贵地登门造访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利不起早,迎着这点儿突如其来的致歉示好,搭了一眼歪头打量她的邵桀,先只颔首一笑。 “上次也是我一时心急,光顾着聊案子的事儿,应该先道个谢的。” 徐沐扬眉毛高高地抬着,仍旧是一派趾高气昂的阵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