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昭走到床榻前停下,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床上之人的呼吸声,这才抬手摘下敷在眼上白绸,慢慢睁开双眼。 眼前的事物依然模糊,但是比之前又清晰了几分,昨日还是只能看到物件的模糊轮廓,此时已经隐约能看出沈睿宁的睡姿。 林远昭轻轻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沈睿宁的手脚从被褥隔断上扒开放好,又为她盖好锦被,将被角细细掖好。 最后,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在沈睿宁的鼻下轻轻一抹。 两息过后,沈睿宁的呼吸更加绵长深沉,显然睡得更深了些。 林远昭转身走到房门前,无声地拉开房门,无声地踏出房间,又转回身,无声的将房门关好。 走廊尽头那间客房的门是灰黑色的,与周围的墙壁颜色十分相近,若是没人指给你看,你只会以为那是这座建筑的冷山墙体而已。 入住这间客栈便是为了此时,影七已经做好了联络,门后房间中便是他要见的人。 林远昭站在那灰黑色的门前,轻叩了三下,房门向旁边移开一道缝隙,刚好够一人侧身进入。 走廊里的灯光很弱,房间里的光线也不足,林远昭没有慌乱摸索,而是一步一步地,慢慢往里面走去。 里间坐着一位青衫男子,他面容俊朗,眼梢微挑入鬓,好似一双天生含笑眼,他一手支颐,唇角毫不掩饰地扬起一个弧度,饶有兴趣地意看着林远昭步步谨慎地走了进来。 “子翊,坐。”青衫男子抬手示意。 林远昭没有去找椅子,而是站在男子的正前方,恭敬一礼:“见过四殿下。” 大梁四皇子萧涟,起身将林远昭的手臂虚虚一抚:“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他看着林远昭抬起头,目光在对方眼睛上停留了片刻,有些惊讶道:“子翊,眼睛的伤势,可是与云州那日有关?” 林远昭点头到:“那日在云州与四殿下分开后,便不慎被奸人追上,幸得陛下所派护卫及时赶到,我才侥幸保住性命,只是伤势牵引了一些陈年旧疾,气血淤压导致眼部暂时不能视物。”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而后,我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那份东西,自以为有诸位护卫的帮助,可以一路平安护送回京,却不想在北都又出了岔子。那些护卫为了我全部战死,我倒是命大,居然活了下来。” 萧涟脸上泛起痛惜之色,扶着他坐下,叹道:“子翊受苦了。” 林远昭摇了摇头:“为陛下办事,为国效力,这是我为人臣的本分。而且与那些守城将士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却是一腔热血尽撒疆土,也不知最后会不会幸得英烈之名。” 萧涟听出林远昭话里试探的意思。他微笑道:“子翊不必担心,那东西你着人交给我之后,我便已经派人一路秘密加急送入京城,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在父皇的案前了。” 林远昭脊背笔直,沉默地面向萧涟,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 萧涟倒了杯温茶,放入林远昭手中。 “有了那封文书,便足以证明沈大将军和云州诸将士皆是忠烈之士,此次云州城破是被人密谋设计,他们本该拥有的英名,朝廷定然会给予的。”萧涟拍了拍林远昭的肩膀,“放心吧。” 林远昭缓慢地点了点头:“真若如此便好。守城将士为国为民抛洒热血,万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啊。” 萧涟深深地看了林远昭一眼,随口道:“子翊好像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林远昭笑了下:“我久在京中,难有如此报效的机会,既然深得陛下的信任,便不能辜负了这番信任。” 萧涟手中握着茶杯,点了点头,浅饮了一口,却是话锋一转,又道:“子翊可还记得,你在云州救下的那位身披战甲的姑娘?” 林远昭顿住,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才恍然道:“对,这些时日事情太多,险些忘了。那日我偶遇那位女将体力不支摇摇欲坠,便顺手带着她躲了起来,后来遇到了殿下,我身后又有奸人追击,只好将她托付给殿下。” 他身体前倾,似乎十分期盼:“不知她后来如何?现在可好?” 萧涟眯起眼,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位形容清瘦,目视不清的“友人”。 林远昭,大梁最年轻的少师,父皇最欣赏的年轻才俊,皇叔淮王殿下的养子,自己少年时一起在尚学宫读书的同窗。 曾经有很多人说他有首辅之姿,奈何他身体一直不好,在考取了功名之后没有进入翰林院,而是进入尚学宫成为了少师。 做了少师的林远昭将那些难以拿捏的皇子皇女们管教得十分得体,并且让他们在品学上小有所成。皇上也会经常招他进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