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炙手可热的豪门贵公子。 空旷的风雪里,霍决身上锋利的烟草味被吹淡,沉郁的皮革主导了尾调,似有若无揽着怀里的人。 时闻很快站定,向上走几级台阶拉开距离,镇定地道了声谢。 霍决没有步步紧跟,但随便一抬手,就碰到了她的肩膀。 指尖撩起一绺碎发,不经意地绕了绕。 “乱了。”他懒声提醒。 时闻出门时随手挽的发髻,低低拢在脑后,约莫是头发太多,又没固定好,一路掉下来好几缕。 这样进去显得不庄重,她反手摸到束发处,打算重新扎一下。没成想不小心一扯,直接将皮筋绷断了,雾浓长发顷刻散落。 几块钱一盒团购的皮筋,物美算不上,价廉倒是真的。质量大概就这水平,令人对它不得不宽容。 还不如不捯饬呢,头发被压出了折痕,这么披下来更失礼。时闻凝眉叹气,一手拢住长发,一手来回翻着口袋,试图能找出来根皮筋或抓夹。 一无所获。 毕竟她今天出门只带了个手机,连包都没背。 正微微烦躁间,身后突然递过来一支钢笔。 一支万宝龙的文豪阿加莎。 限量黑金配色,笔夹上缠绕一尾精雕细刻的蝮蛇,蛇眼镶嵌两枚剔透的蓝宝石。看起来沉淀了岁月,但被保存得很妥当,使用痕迹并不明显。 之所以一眼认出,是因为时闻以前也有过一支同款。 这笔档次不低,但不算最好,以霍决的身份地位,显然有更合衬的选择。 “先将就用。”霍决不紧不慢道,“没别的了。” 见她不接,又挑了挑眉催促,“怎么,以前不也总拿奇奇怪怪的东西盘头发?” 时闻乜他一眼,心中衡量轻重缓急,最后还是将笔接了过来。 “谢了。”她今日第三次对他说这个字,末了不忘保证,“回头还你。” 霍决嗯都没嗯一声,手收回来,似乎并不在意她还不还。 将海藻般的长发挽起,盘卷,簪定。冬衣笨重,举手费力,需要略微低头才够得到。 动作间,不经意露出后颈一枚小小的痣。 白纸点墨,不显瑕疵,反而更惹人留心。 霍决一言不发垂着眼睛看,耐心又懒散,站在风口处替她挡了片刻的风。 雪越落越重。 余下的石阶走得更快更谨慎。 管家陈叔早早侯在匾额下,见他们二人一同到步,似有疑惑,但没表现出来。他和气地问了二位安好,随后引路去往大雄宝殿,提醒道:“夫人一行昨夜就宿在居士寮房,法事马上开始,人都已经到齐,等了许久了,时小姐您……” “我和嫂嫂按时赴约。”霍决慢条斯理打断他,“别人早到,该我们反省么。” 陈叔一愣,慌忙道:“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霍决抬了抬手示意他闭嘴,提了步速,不再跟在时闻身后,直接越到最前面。 陈叔来回扫视,朝时闻欠了欠身,只顾跟上,不再多言。 时闻惟有抱歉一笑。 * 佛殿内暖气充盈。 时闻脱去外套,只穿一条轻盈的双排扣风衣裙。中间腰带收紧,一身酷黑,难掩窈窕身姿。 霍决站在门边,低头将手机调成静音,时闻先他一步跨过门槛,两人前后位置又变了回去。 道场已然布置完毕,讲经法师与灰衣僧众各居其位。 霍家有头有脸的亲戚来了不少,身份显赫、辈分高的皆在前排,后排多是年纪轻的旁系小辈。有人注意到姗姗来迟的二人,好奇想瞧,对上霍决的眼睛,又不敢多瞧,急忙缩着脑袋假装肃穆。 时闻没好意思往前,静静在最后一排寻了个位置。 霍决形容闲散,在她身边站定不动,仿佛人到了现场,就已经完成任务。 陈叔见状,心领神会走到最前面,对一位身着鸦青旗袍的妇人恭敬低语。 那便是霍铭虎的法定妻子,李业珺。 李业珺琼枝玉叶,雍容华贵,年近五十仍保养得宜,不肯在外露出半分疲态。 经陈叔提醒,知道时闻与霍决到场,也只睥睨地扫过一眼,连下巴都没点一下,并不分神理会。 想来也理所当然。 殿内数十人,最不受李业珺待见的,霍决毫无疑问排第一,时闻则可力争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