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路灯有一段没一段,在雪夜里开车不会是什么好选择。 顾秘书判断情况比她迅速得多,拨过几通电话,就订好了住处改好了行驶路线。 时闻拧着眉,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霍决借辆车。 就见顾秘书就转过身来,有条不紊道:“时小姐,我刚刚咨询了相关部门,高速入口预计会封控四小时以上,具体时间未定。为了安全起见,建议您还是同少爷一起到附近酒店过渡一晚。我会随时关注交通状况,等高速解封,就尽快派车送您回去。” 短短几句,都一并安排妥当了。 看一眼霍决,他戴着耳机似无所觉,正漫不经心翻看一份投标书。 毕竟客观状况摆在这儿,时闻没那么莽撞,也没那么不知好歹,默了默,还是接受了。 * 深冬昼短。 入夜后,天穹震颤,雪越下越峭厉,下了车,连骨头缝隙都被寒风吹彻。 向西几公里离开安城,邻市的路况没那么糟糕,保持车距驶入温泉度假村,酒店就藏在雪山下一片静谧松林里。 全柚木榫卯结构的仿宋建筑群,四方院落围湖而起,兼具浑厚大气与精致婉约的中式风格。 这处园林酒店颇有名气,打着高端沉浸式的噱头,收费甚是离谱,时闻只听过没来过。现在是温泉旺季,房源应该相当紧张,顾秘书却轻易就将整个南院包下,让他们得以相对独立地与外界隔开。 前台侍应装扮得古色古香,披羽毛缎斗篷,簪花懒梳髻,为他们提灯引路。 氛围营造还挺写意。 就是为着这写意,周围的灯点得实在太暗、太朦胧了。 时闻夜间视力不太好,遗传性的,她爷爷就是因为视网膜色素变性而导致的晚年失明。时鹤林早年带她做过基因筛查,别的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夜视功能差了点儿,并不影响日常生活。 湖心廊桥是座拱形桥,两端低,中间高,侍应姑娘步伐密,灯光很快像抛物线一样落了下去。 时闻走着走着看不清脚下,下意识伸手要去扶旁边的栏杆。 结果栏杆没抓住,只抓住一缕风,手腕拧了一拧,反倒被别人抓在手中。 “有台阶,看路。”霍决稳稳攥住她手腕,今日第二次出声提醒。 刚从暖气充盈的车厢里出来,半个掌心相扣,他的拇指摁在她软绵绵的手心里,紧贴着微微发烫。 没等时闻挣脱,霍决就主动松开手,冷声向后示意,“把灯给我。” 垫在末尾的另一个侍应连忙将灯递过去,走在前面的小姑娘也闻声停下等候。 橘黄色的光晃了晃,犹如涟漪一圈圈在脚下晕开,像夜泊船上的不安定感。 “看得见么?”霍决行在右侧,左手提挈一盏马灯,不远不近照在彼此中间。 时闻心脏跳得快了些,点点头,就着灯光的相连,视线慢慢往下落。 他的手骨骼修长,食中两支勾着铜铸提手,盛着光似的,手心稍稍朝她的方向翻转。 居中一道狰狞伤痕。 蜿蜒崎岖,横亘断掌。 曾经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淋淋豁开那么久,愈合后不可避免留有痕迹。那一块没有掌纹,边缘皮肉凸起,泛着诡异的白,多少年都消不下去。 与相貌格格不入的丑陋。 霍决的掌中蛇,手心疤。 他正留意脚下湿滑,发觉她若有所思主动看过来,有点意外,“怎么?” 远方□□的山脊已是一片漆黑,灯光下两道暗蓝色的影子溶在一起,像山的影子,斜斜地往她的身上倒。 “没怎么。”时闻低头踩住了他的影,默默走快几步,反过去提醒,“看路。” 他们的房间相邻,门口分别在不同转角,拉开落地窗,即共享同一个庭院花园。 霍决随手将灯盏挂在门边,让她进去,但没让她关门,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按在门扉上,“整理好出来,听说这里的羊肉铜火锅不错。” “不了。”时闻回绝,借口困倦,想早点休息。 霍决静了片刻没说话,面无表情瞧她,“不饿?” “没什么胃口。”时闻道,“我待会儿叫客房服务,你跟顾秘书先吃,不用管我。” 霍决淡淡“嗯”一声,枕在门上的手却没立刻放下去。 本该到此为止的。 对话到这里结束就很合适。 但不知怎的,大概是被这场雪扰乱了时间,抑或被如影随形的记忆晃了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