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天还亮着,辛有和谢诵沿着小坡走上高处,看见守仁医馆里外都是亮堂堂的。 谢诵道:“今天可能有贵客要来。” 辛有问:“贵客?” 谢诵道:“是宋公府的小姐宋嫒薇,宋夫人的侄女,阿文和她是好朋友。” 辛有道:“原来是这样,金大夫以前常买点心,也是为了这位小姐吗?” 谢诵笑着说:“嗯,连买带送,整个潼京跑了一大圈。” 辛有道:“挺让人钦佩的。” 谢诵道:“你要是当面这么夸奖他,阿文一定会把你当成他的知己。” 辛有问:“为什么?” 谢诵道:“因为我会说他不爱听的话。” 辛有问:“比如呢?” 谢诵道:“阿文很喜欢宋嫒薇,但宋公府不会把小姐下嫁给一个大夫,我不希望阿文的人生因此受到太大影响。” 辛有道:“这些金大夫都明白吗?” 谢诵道:“他都明白,但是除了宋嫒薇,他的心里容不下别的打算。” 辛有道:“谢公子,你希望金大夫拥有怎样的人生呢?” 谢诵想了想道:“他应该能成为被人尊敬的名医,生活富足,家庭和美。” 辛有道:“但是,如果将来的金夫人不是宋小姐,你还是会为他觉得有些遗憾吧?” 谢诵那样一想,悲悯的感觉就压上了心头,低声道:“是的。” 天色悄悄暗了,医馆屋檐下的几盏灯笼更加明亮,好像是主人殷切的心意。 谢诵先进门,心情和往常有点不同。看见金江文的时候,谢诵想起自己曾对他说过一些苛刻的话,觉得很内疚,便什么也没有说。 金江文还是立刻地高兴笑道:“啊,你们来啦,辛澄怎么脸黑黑的?在路上踩到牛屎了吗?” 辛有把带来的点心交给他,还有在正槐大街上买的熟肉和果子。 金江文道谢,继续调侃谢诵:“辛姑娘,他是不是踩到了牛屎?上次下大雨的时候,我和他从外面跑回来,他不小心踩到被水泡化的牛屎,足足气了半天,害我烧了两锅热水给他洗脚。” 辛有看看谢诵,“是啊,你怎么了?” 谢诵道:“金江江,你继续说吧,我今天愿意让你笑话个够。” 金江文就不笑了,“辛澄,你怎么突然这么老实呢?有点怪怪的,不是真有什么事吧?” 谢诵道:“我有什么事,你点这么多蜡烛,桌子上还摆了盆花,是不是宋嫒薇要来?” 金江文高兴地说:“没错,阿薇也要来。白髓大骨汤已经炖上了啊,鹿肉还没切。我想着辛姑娘的刀工好,别叫我切得跟片瓦似的,难看又不入味。” 辛有道:“我来切吧。” 金江文道:“辛澄,有劳你陪辛姑娘去灶房,我去换件衣裳。” 谢诵温和地说:“知道了,你穿那件明黄的长衫,比绿的好看。” 金江文露出惊吓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打算穿绿的?” 谢诵道:“你每次都穿那件,换换吧。” 金江文去了,谢诵和辛有去灶房里,谢诵嫌里面不够亮,从外面拿了两个烛台进去。 辛有找到刀案和鹿肉,谢诵找到了盘子,靠在旁边看她切肉。 那么粗笨的刀,在她手里好像变得珍贵起来,切出的薄片在灯下一闪,能透光。 谢诵安静地看着辛有,被祥和,温柔的感觉包围着,忽然一声大喊刺进了他的耳朵里,“阿文!人呢!” 辛有抬起头,谢诵道:“宋嫒薇来了。” 宋嫒薇在外面没见到人,顺着骨汤的香气跑到了灶房门口,‘嗳’了一声问道:“谢辛澄,这是谁?” 谢诵道:“是丰乐斋的掌柜辛姑娘。” 宋嫒薇一笑,“辛掌柜,好漂亮的姐姐。” 辛有转身一礼:“宋小姐,幸会。” 宋嫒薇道:“幸会幸会,怎么是你在做饭?金江文呢?” 金江文立刻出现,“我在这儿,你真来了?大晚上的,我还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呢。” 宋嫒薇看看他新换的衣裳,顺便帮他戴正头巾,浅笑着说:“我祖母和娘她们去小兰园听曲看戏,我是跟着一块去的,半路再说自己肚子疼,就溜出来了。” 金江文道:“车夫和美音都在外头吗?要不要送茶水,点心过去?” 宋嫒薇道:“不用,车上都有。”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