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张子烈身死一事,赵渊又将苏璟安和于睿琮召来会面:“今日早朝,半数人都在替济宁侯求情。” 苏璟安漫不经心地问:“殿下有何打算?” 赵渊反问于睿琮:“你是主审官员,你的意思呢?”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断没有姑息之说。此案人证物证俱在,臣以为,宋语书当初如何判,张子莫也该如何判。” 赵渊满意一笑:“不错,一切依律行事。若我没猜错,此事也会成为父皇发落济宁侯的由头,赵凛小心了这么久没出错,一出就出个大的,宁钰也算功臣。” 苏璟安想到沈宁钰与赵凛之间可能存在的仇恨,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此事关系重大,弄不好就被扣上污蔑皇室的帽子,没有十成把握,他不敢冒这个险。 在他们会面的第二天,张子莫就以当街行凶为由伏法,他被按在地上,一眼就看到沈宁钰和苏璟安并肩而立的身影。刽子手手起刀落,张子莫意识消失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沈宁钰柔和又无辜的笑眼。 莲英挤在人群里,刀落下的瞬间打了一个激灵,脸色发白地看完了全程,回去的路上腿都带着软,郭班主一边扶着她一边嘟哝道:“说了别来,你不听。” 她却笑道:“虽然可怕,但我看着舒爽。” 济宁侯遇此打击,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简单为两个儿子收尸后,就灰溜溜地搬回老家。饶是张嫣儿万般不舍,皇命面前,她也不得不低头——皇上以济宁侯教子无方、陷害无辜为由革下他一切官职头衔。她将家人送出城门,眼睛哭得红肿,回来的路上经过韶晖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半敞的大门,悲痛地别过头去。 韶晖楼今日还未重新营业,大伙正为宋语书出狱庆祝。这本来安排在他出狱的第二日,但宋语书将耽误了几日的病人全问诊一遍后已经入夜,只能延后。 大家就着韶晖楼的场地,推杯换盏热闹一通后,有人问主桌的沈宁钰:“张子莫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街上了?东家,事到如今,您就别瞒我们了。” 沈宁钰浅笑:“偷梁换柱罢了。” 宋语书的蜘蛛不会把张子烈毒死,在张子烈当日身死的消息刚被传出后,沈宁钰就怀疑其中有诈。她令暗卫趁着夜深人静引开张府灵堂附近的所有人,打开棺材,发现里边果然躺着他。 宋语书的蜘蛛虽能在特定时间内化解一切毒素,却需要时间,彼时张子烈刚刚恢复呼吸,沈宁钰直接派人将他带走,又连夜从乱葬岗找了一具尸体,简单易容后放回棺材里,将一切恢复成原样。之后,她令劫走张子烈的人躲在京郊看着他,其他不明真相的手下继续在盛京寻找张子烈,又颇为配合地派出三队人分头追踪三辆马车,完美地迷惑了张子莫等人。 而等张子烈醒来后,误以为看守他的人是张子莫的手下,叫嚷着要找张子莫算账。领队顺势带人狠狠教训他一通,出了口恶气。张子烈老实了,表示只要放了他,他一定重谢。领队假装动心,在假张子烈下葬后,将他带回京后就消失不见,还故意留给他一把刀以备不时之需。 张子烈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经过此番生死之劫,早因愤怒和惊恐失去了思考能力,恨不得对张子莫千刀万剐,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再次死于张子莫之手。 有人摸着胸口后怕道:“娘嘞,东家你以后要干啥给大伙透个底。” “你懂什么,若透了底,你们这伙藏不住事的,迟早会露馅!”宋语书一句话,惹来全场哄笑。 韶晖楼重新开张,戏台连唱五日不间断,前来听戏的人络绎不绝,楼里整日爆满。其中有个客人最令人印象深刻,一连三日都坐在同样的地方听戏,每次都点同样的酒水餐食,还会赏戏班三锭黄金。 沈宁钰来了兴致,在第四天早早来到二楼雅间。过了一会,宾客渐满,那个客人也现身对面房间里,帘子紧闭,只依稀可见几道人影,唱毕,依旧从帘内飞出三锭黄金,稳稳落在戏台正中。 沈宁钰目光重新落到对面帘子上,见人影晃动,不久就有人往她这边走。 “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沈宁钰随他过去,茶香氤氲的雅间内,华服男子闻声侧首看过来。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脸瘦而窄,眼睛细长上挑,浑浊眼珠透着精明锐利,却懒懒笑着,与他的面容格格不入。 “见过王爷。”沈宁钰站在原地欠身行礼,回以微笑,“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宁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无妨,我闲人一个,近来韶晖楼名声正盛,慕名前来罢了。”赵凛示意她坐下,亲自为她倒茶,台下新戏唱响,他优哉游哉地打着拍子,“据说郭家班是韶晖楼的常驻戏班?的确唱得不错。” “谢王爷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