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残留着过去的记忆,训练和用她做实验的同时还不忘一遍又一遍清洗她的大脑。 她不明白他们的恐惧,她的神经在睁开眼睛那一刻就已经被腐蚀,她什么都记得,但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家人、恋人、朋友、甚至对她下手的琴酒,她既不爱也不恨,他们对她而言就像一场电影里的角色,栩栩如生但无关紧要。 直到最后她厌烦了,选择配合他们完美复制一个陌生人的人生,那百无聊赖的日子才算结束。 她很自由,那个人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活着,除此之外随便她如何。 为此甚至不惜编造一个求生欲极强的流浪儿的人生,“她”和猫狗撕咬过,和寒冬战斗过,被利刃刺穿奄奄一息还爬到医院的门前过…… “她”遭受了所有的苦难依然顽强不屈,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坚信继承了这些记忆的她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是,她不是“她”,两年前的落难里她就应该消失,是那根木头和那位小姐让她多活了两年。 而如今,这片海域里不会再有木头,那位小姐的愿望她也已经为她实现。 所以,她应该离开吗? 广田雅美挣扎着微微张开眼,光透过海面落进她的瞳孔,那是比海水更加深邃的蓝色。 她突然想起船在海上航行时,她为那惊险的逃生心潮澎湃。那无畏的情绪太过浓烈,轻轻掀开一角就争先恐后钻进她的身体,让她血液沸腾。 ——活下去。 广田雅美开始有意识地求生,她抵抗住生理机能的麻木费力调动四肢拨弄水流。 肺里的空气逐渐消失,耳朵里出现尖锐的鸣叫,她头晕眼花,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渐渐地,失温让她开始发抖,意识也愈发浑浊。 她渴望有什么东西能够撕咬她的□□,通过疼痛让她清醒。 奇怪的是,她在海里的运气真的不错,只是这样想着就有一块尖锐的玻璃插进她的腿骨,割磨着血肉激发出她的力气和理智。 一鼓作气,她往上游了好远好远。 可玻璃的作用很快消失,神经适应了疼痛就开始懒惰,她的身体再次下坠。 广田雅美没有办法,尝试着用牙齿撕咬嘴唇内里的肉,柔嫩的神经开始发挥作用,她又往上游了几米。 光线逐渐充足,周身的温度略微上升,海面近在咫尺,她就要成功了。 “哗啦——” 她被人扯了出来。 ——能大口呼吸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昏迷之前,她看见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广田雅美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那位小姐。 她扎着一头金发,体魄强壮,皮肤粗糙,一双绿色的眼睛狡猾而又锐利,是一位了不起的海盗。 她们发出的声音不尽相同,但莫名能听懂对方的意思。 广田雅美:“多莉·曼努埃尔。” 多莉:“谢谢你帮我找到她。” 广田雅美:“你们相遇了吗?” 多莉:“是的,但她不想住在海底,所以可能要麻烦你带我们出去了。” 广田雅美:“我以为你会想要留在这里。” 多莉:“……其实咽气之前我就后悔了,但是没有办法,我的血液和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她当时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个岛,蘸着血液留下了遗书。 广田雅美:“你们想去哪里?” 多莉:“加利福尼亚,地面就好。” 广田雅美:“我会选一个舒适的地方的。” 多莉:“谢谢。” 广田雅美:“是我应该谢谢你,没有遇到你的话,我大概活不到现在。” 多莉:“你现在不想死了吗?” 广田雅美:“不想。” 多莉:“那是好事,你过去太执着了。” 广田雅美:“是啊。” 多莉:“不一样的身体滋养出的血液必然是不一样的,你不必把自己和他联系起来。” 广田雅美:“我感受到血液的沸腾了,来自我自己的身体。” 多莉:“祝福你。” 广田雅美:“祝福你们。” 广田雅美:“你想让他们打开箱子吗?” 多莉:“你知道答案的。” 广田雅美:“他们会大吃一惊的。” 多莉:“哈哈哈